裴佑哲的目光從水彩畫上抽離,看向她,臉上依然帶着笑意,“怎麼愣住了?”
“呃……”她一時說不出話來。
裴佑哲盯着她的目光是溫和的,就好像這些天的冷漠灰飛煙滅,仿佛之前那個人不是他,而是被奪舍了一樣。現在的裴佑哲又恢複成了她熟悉的樣子,寬和,得體,會留意她的情緒。
她有點恍惚。
真的就這麼結束了?
這持續一周的噩夢,終于不再纏繞着她了?
裴佑哲把畫放回到桌子上,對她說:“這一周辛苦你了,很累吧?”
聽到那種溫柔到無以複加的聲線,莊森芽幾乎有點熱淚盈眶。
真的回來了?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冷冰冰的裴佑哲消失不見,從前那個親和的學生會主席回來了?
“佑哲你……”她幾乎是有點愣愣地盯着他,巨大的轉變讓她一時反應遲鈍,“……不生我的氣了嗎?”
她指的是導緻這場嚴厲的考核的罪魁禍首——那次海島旅遊時,她被迫對他說的那番話。
對方的态度就是從那次開始陡然轉變的。
裴佑哲垂下眸子,笑意淺微,“最開始還有點,但現在已經不了。”
聽到他這麼說,莊森芽頓時隻覺得自己的胸口酸脹酸脹的。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有種掉眼淚的沖動。
這種感覺就好像玩了很多年的夥伴突然反目成仇,今日終于仇恨化解,兩人重歸于好,令人感動不已。
“佑哲,那天的事對不起……”她記得自己很早就已經道過歉了,但并不影響她再一次表達歉意,“我不是誠心要那麼說。”
“事情已經過去了,沒關系。”
“我真的不是想要污蔑你的名譽。”
她一直記得這場考核之初,裴佑哲是怎麼對她說的。大概的意思就是:
她那番說他‘有了喜歡的人還和别的女人上床’的話,是在傳播惡劣的謠言,而學生會不歡迎這種污蔑他人、品行不正的人。但考慮她可能隻是一時犯錯,所以才會有了這場主席親自下場監督的考核。
聽到她這麼說,裴佑哲輕輕歎了口氣,幾乎是露出有點自愧的情緒,“那時我也有點氣昏頭了……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對不起,森芽。”
他反而向她道歉,态度看起來極其誠懇。
看着對方歉疚的目光,聽到他一次又一次柔和的話語,莊森芽這才敢真真正正地确定,曾經那個裴佑哲回來了。
這些天都是出于考核的需要,所以他一直在冷漠相待,他并不是真的對她失望透頂,以至于永遠都不打算與她重歸于好。
想明白了這些,莊森芽隻感覺眼眶有點泛酸。
但她忍住了,感覺這時候要是掉眼淚就太脆弱了。
隻不過是七天的小小考核,以及七天的冷眼以待,她遭受過比這更惡劣的對待,所以沒什麼的。
她癟着嘴,控制着自己的嘴角,一旦放松感覺淚水就要掉下來,就這樣露出一個有點難看的笑容。
重歸于好的節點終歸需要一些儀式感,或者是話語,或者是動作,那代表以前的舊怨全部翻篇。
裴佑哲向她張開了雙臂,那是一個象征着冰釋前嫌的邀請。
莊森芽沒有疑慮,擁了上去,緊緊抱住了對方,就像對待闊别已久的老友那樣。
她心想,一切終于能恢複如初了。
将來裴佑哲還會是她重要的朋友,他們會是如同兄妹一樣的關系。
他知道她高中的時候遭受過什麼,懼怕什麼;她也知道他完美的外表下有着一個怎樣的靈魂,它不那麼堅強,也會有帶刺的時候。
他們知道彼此真實的一面,信賴會讓這份關系更加牢固,就算家室背景的相差巨大,相信他們也會成為彼此珍重的朋友。
莊森芽是這麼認為的。
她以為裴佑哲一定也是這麼想。
直到對方下一句話出口。
在那之前,這個擁抱遲遲沒有分開,久到莊森芽開始覺得時間有點太長了。
她推了推對方的肩,示意他分開,然而下一刻,卻是被裴佑哲抱得更緊。
身後的兩條手臂十分牢固,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揉進了對方的懷裡。
她有點困惑,張口喚他,“佑哲……?”
裴佑哲的腦袋微垂着,兩人的側頰幾乎相貼,距離隻剩毫厘。
“森芽。”他開口,音色是略顯低沉的,“和我正式交往吧。”
裝修古典的客廳裡,一切都很安靜,壁爐沒有燃燒,也沒有家傭經過這裡。
話語是唯一的聲音,而當裴佑哲的尾音落下後,也不再有其他的聲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