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特斯坐在她的座位上,饒有興緻地盯着她,白色襯衫的袖口是敞開的,襯得他整個人很随意。
“你、能不能不要總是一聲不吭地出現!”莊森芽感覺自己的心跳快要蹦出來,多半是被吓得。
“我都在這裡坐了有一陣了。”諾特斯聳聳肩,有點無奈,“是你太專注,一直沒看到我。”
他站起來,靠近她,習慣性離得很近,就仿佛身體裡裝着吸引的磁石。
他伸手碰了碰她潮濕的發,将墜在肩膀上的那些撥了下去,“一點心電感應都沒有,真讓人傷心。”
怎麼沒有,她一定是感受到了被男人注視的壓力,所以才會下意識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脖頸處蜻蜓點水般的接觸令人在意,但她從很久之前就不閃躲了,因為躲了也沒意義,隻會讓對方覺得有趣,像追捕獵物一樣再度百折不撓、樂此不疲地湊上來。
她迫使自己鎮定下來,用一句質問掩蓋其它的情緒,“不光是突然出現,還喜歡突然消失,你這個下午都幹什麼去了?”
他笑起來,眼裡像有人撒了一把糖,粘稠得發膩,他沒直接回答她的疑問,而是說:“很希望我陪在你身邊嗎?”
她感覺心裡癢癢的,像傷口的痂就要脫落時的感覺,又像嫩芽在破土而出,她用指甲掐了掐自己的指尖,用一絲痛感中和那種難耐的瘙癢,“隻是覺得你使喚起來還挺趁手的。”
這倒是實話,不管是去外國語大學實地考察那次,還是打掃藝術節場地的那次,他都做得很完美,可以說幫了大忙。
諾特斯的笑意更深了,“有多趁手?”
“沒到沒有你就不行的地步。”她絕不會說些什麼他喜歡聽的話。
“喔,這樣嗎。”他說,腳步微微往後撤了一些,拉開了距離,“那我走咯?”
走就走,休想用激将法得逞,讓她說出一句挽留的話。
諾特斯往後退,身後的終點是宿舍的窗戶,莊森芽懷疑那就是男人離開的路線,畢竟他從來沒有走過什麼尋常路。
為了表現出毫不在意的模樣,她索性不再看他,轉而盯着鏡子裡的自己,拿起一把粗齒木梳開始梳頭。
沙,沙。單調的摩擦聲是宿舍裡唯一的響動,它又變得冷清。
鏡子裡的人有些疲憊,剛才因突然出現的男人而起的情緒還挂在臉上,可是那些也漸漸冷淡下去了,她的神色變得空洞又無趣。
突然地來,突然地去,停留的時間大概連一分鐘都不到,像風一樣捉摸不定,她受夠這樣的男人了,最好再也不要出現,再也不要回來。
不能指望那樣一個随心所欲的人會為了什麼而停留,前兩天的援助或許隻是他的一時興起,他絕對沒有那種持之以恒的耐心,所以她也絕對不會寄絲毫的希望于他。
也許那些善意的援助都是他的詭計,為的就是讓她放下戒心,開始不由自主地依賴他。一旦這種習慣形成了,就成為了容易被人拿捏的把柄,成為他為所欲為的墊腳石。
她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她絕對不會被他表現出來的一點點善心所迷惑,她一個人就能處理好自己的事情。
“走就走,走得越遠越好。”她沖着已經聽不見這句話的人說。
梳好了頭,她俯身去清理水池裡的頭發,舍友都是愛幹淨的人,她相較于她們有點拖後腿,不好意思讓人家總是替自己收拾爛攤子,所以隻能平時多留意一些。
她清理幹淨水池,再度擡起頭來,突然在鏡子裡看到兩個人影。
吓了一跳,心髒都提到嗓子眼,倒吸一口冷氣,差點沒叫出聲來。
諾特斯站在她的身後,笑意一如剛才,絲毫未減。
“你——”莊森芽震驚地盯着鏡子裡的人,“你怎麼沒走?”
“剛才當然是開玩笑的,”他說着,從背後接近她,兩隻手穿過腰側,在她的腹上十指交叉,他彎下腰來,下巴放在肩膀上,在她的耳旁說,“我不會走。”
莊森芽看着鏡子裡兩人的姿勢,一瞬間覺得臉色有些發燙,身體都緊繃起來。
這人是不是腦袋哪裡有問題,是怎麼恬不知恥做出這種動作來的?還是說萊王星上的社交習俗和他們這裡不一樣?姿勢這麼纏綿,在他們這裡隻有情人才會這麼做。
諾特斯這家夥果然一點分寸都沒有……!
平時那些有些越界的接觸,她可以忍忍就忽視過去,但這個不行。
她抓住諾特斯的手,想要把他鎖住的雙臂解開,“你别離我這麼近……”
“我累了嘛。”他沒有松手的意思。
“你有什麼好累的?”莊森芽聽了隻覺得憤憤不平。
他覺得累?她才是應該覺得累的那一個吧。
“你又沒有穿着高跟鞋在無聊的會場站好幾個小時,又沒有在時速200公裡的跑車裡提心吊膽!”
“但是我全程陪同,也是很消耗精力的。”
她沒太聽明白,“陪同?陪同什麼?”
諾特斯微微側過臉來,皮膚的摩擦激得她脖子上泛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