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為我這個下午都在哪?”
“我怎麼知道。”話雖這麼說,但她隐約好像已經知道答案了,她避開鏡子裡投來的視線,目光遊離在洗手台擺放着洗漱用品的一角。
“我都已經盡量選了一條最為樸素的長裙,可你依然能通過一點點綴變成一隻小鳳凰。”諾特斯在她耳邊說着,聲音越來越低,就像是有什麼不悅的情緒越積越多,“是我小看你了,小畫家。”
“哈,你終于露出真面目了吧。”莊森芽露出一個看透他的笑容,氣焰有些嚣張,“我就說你一開始拿來那條裙子的時候肯定不安好心,想讓我出醜?門都沒有。”
不要懷疑一個藝術家的審美,就算是半吊子的也不行。
“你怎麼會出醜呢。”他沒看鏡子,而是直接盯着她的側臉,“我隻是不希望有太多的人注意到你。”
“怎麼,我太引人注目,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她以為他指的是漫畫有關的事。
諾特斯金棕色的眼睛黏在她的臉上,就和他整個人一樣,像條純黑蘇俄獵狼犬賴在她身上,“的确,會讓我有點煩躁。”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是認真的。
她掃了一眼,立刻撇開視線。
諾特斯擡高一隻手,輕輕托住她的下颚,将她的臉頰擺正,“你隻是靜靜坐在車裡,戴着一頂黑色的貝雷帽,大半張臉都掩蓋在它的陰影中,然而還是被人盯上了。那個曆夏一開始就在打你的主意,我看得出來。”
“哦,原來那個時候你在。”莊森芽不以為意地說,又嘗試掙紮了一下,果然還是徒勞,“你一直躲在哪呢,前備箱裡?”
“這不重要。”
“幹嘛不出來?”
“我看你挺盡興的,就沒打擾。”
盡興?是指她在跑車上吓得魂都快丢了,在裴佑哲身邊膽戰心驚半句話不敢亂說的模樣嗎。
“但或許我該早點出現。”他說,聲音是低沉的,“那個混血應該慶幸自己沒對你做什麼。”
“不然怎樣,你會出手?”
“當然。”
“你伸出援手我也不會感激你。”她把頭擡高了些,視線俯視着鏡子裡的對方,往自己的心髒上壘起一片又一片石牆,“你和他半斤八兩。”
用姣好的皮囊迷惑他人,享受短期的歡愉,唾棄長久的承諾。
在談情說愛的方面,怎麼看諾特斯和那個曆夏都是一類人。
或許就像好兄弟金毛犬費洛說過的,她可能有些遲鈍,但她絕對不傻。
那些若有若無的觸碰、逾越的冒犯,還有令人誤解的話語,都證明諾特斯無疑對她有着某些方面的興趣,如果這都看不出來,就是她蠢了。
毫無疑問,他想把她拖下歡愉的深淵,用堕落洗刷她的靈魂,再把她像一塊破布一樣厭棄地甩開。
他一定會這麼做,她就是知道他會這麼做。
就像每一個懷着虛假的善意接近她,最後又殘忍地揭開假面的人一樣。
高中時她最好的朋友就是這麼對待她的。
她絕對不會重蹈覆轍,所以,不管諾特斯怎麼糾纏,石頭就是石頭,石頭縫裡是不會長出花來的。
“半斤八兩是什麼意思?”諾特斯反問。
“沒聽懂?我以為你漢語學得挺好的。”
“我知道,你是在說我和那個曆夏差不多。”他又貼近了些,嘴唇幾乎要接觸到她側頸的肌膚,緊盯着的目光像帶着鈎子一樣,“我問的是,你怎麼會覺得我和他半斤八兩呢。”
她揚了揚眉毛,露出有點難以置信的表情,“他充其量隻是摟了我的肩,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麼?”
他都快變成她身上的一個人型挂件了。
諾特斯沉吟了一聲,緊接着,他久違地笑起來,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我明顯在做更過分的事情,哪裡和他一樣了。”
“你……”
果然,惡人自有一套邏輯,想在争辯上赢過他,簡直是癡心妄想。
莊森芽甩了甩頭,先是把對方的手甩掉了,又趁這個空擋一擰腰,轉了個圈,從他懷裡鑽了出來,背部緊靠着宿舍門,不給對方第二次的可乘之機。
她清了清嗓子,仰起頭來,不甘落于下風,“你想賴在這裡,随便,但是不要妨礙我做事情。”
說着,她擦過諾特斯的身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繼續做她手上的事,一副剛才什麼也沒發生的模樣,不為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