貪欲總是填不滿的,他們的口袋裡,裝了不知多少的冤魂。
長久以往,日以繼夜,他們想要擁有的不會減少,反而增加的越來越多。
陽城賬簿是一件,那别處的呢?
别處說不定,還正在繼續發生類似這樣的事情。
隻是她們并不知曉罷了。
也隻能通過這陽城的賬簿,才能将那些還未見到的東西,從掩埋的泥土裡連根拔起。
本是寂靜的百姓中,突然響起了喧鬧躁動聲。
衆人聞聲望去,隻見一黑衣女子騎在馬上,一手拽着一根長繩,而那長繩的末端系着一個人。
他跟在馬兒的後面,眼神渙散,隻一味的被騎着馬的那名馬上的女子牽制的往前走。
而她二人的身後,跟着一隊押送着一箱箱寶箱的刑部士兵。
洛月在衆人的震驚下,将韓維運拽至前頭,一踢他的雙腿,韓維遠不受控制的雙腿跪地。
她拔出長劍擱在韓維運的頸間:“自己說,你是何人,所犯何罪。”
韓維運在衆人的注視下,一言一詞訴說着自己的罪行。
當他說完,那些世家就再也坐不住了,立馬起身開始大罵起來,更有人覺得,這件事情是洛浔指派人誣陷嫁禍給韓維運。
眼下韓維運的神智渙散,就是受了洛月的脅迫,說不定連那些箱子裡的東西,也是她們實現安排好,藏入韓維運老宅的地底下。
洛月抿唇,暗自慶幸自己沒有撬開那把鎖,沒有事先下去查看。
“地窖有鎖,隻有他一人可以打開,洛月怎麼能做到事先把東西放入地窖裡?況且,他藏匿的地方如此隐蔽,誰能想到,是在一顆老槐樹下?”
洛浔冷笑着:“若是他真的受到脅迫,如今看到你們衆人在這,他大可向你們求救,難道你們這麼多人還護不住一個他嗎?”
“你們怎麼就那麼湊巧,在韓大人的老宅,将他抓獲!如今偏在這個時候,出了這個事情,分明就是有意布局!”
“韓維運之子如你們的兒子一樣,都在刑部大牢裡頭,他與宋陽交好,兩人之間狼狽為奸,做了許多知法犯法的大逆之罪,他拒不招供,我自有權派人查探與他相關的一切幹系。”洛浔說道這裡稍等,目光泛着冷箭般看着韓維運,他已然害怕的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整個人都虛弱無力的倒在地上,一直在大口沉重呼吸着。
“就算如此,韓大人所言也太匪夷所思了,沒有實在的證據證明,李肆已死,死無對證!”
“誰說沒有證據!”
人群裡不知誰突然出聲,那人邁着堅定的步子從百姓中走出來,他手中緊緊抱着那本沾染着鮮血的賬簿。
為着以防有人對他不測,洛月和上官晴幾乎同時上前,站在他的兩側。
王遷猛然跪地,手捧着那本厚厚的賬簿,緩了一口氣大聲喊道:“小人王遷,原本是陽城徐員外的義子,當然徐府蒙冤之時,小人因受命在外行商晚歸,回到府中就已經見府内遍地屍骸,慘遭李肆滅門!”
他淚流滿面,憤憤不平的怒喊着:“這賬簿是小人在廢墟之下找到的,上面便有記載了韓維運此人,以及他所說的一切賄賂銀兩!”
蔣元思注視着他手中的賬簿,這就是洛浔那日給他看的那本。
原來,此人就是她所說的,陽城案的人證。
洛浔還未說話,世族中就有人指着王遷質疑道:“事隔多年,你有什麼證據可以自證自己是徐府義子,還有這突然冒出來的賬簿,若真是被你所拿到,為何事到如今才來呈上!”
“這是老爺給我的,上面所刻的就是徐氏行商特有的印記。”王遷從懷中拿出了一枚刻章,那是徐員外親手給他的,用于他在外行商簽訂事宜的。
“至于小人為何如今才來呈上,爾等仗勢欺人,隻手遮天,我等百姓無處伸冤,若非今日遭遇韓維運被披露,就算我拿出來,誰會願意接管此事?還我家老爺,還徐府一門清白?”
王遷痛哭流涕,雙手顫抖的捧着那本賬簿:“徐府滿門因此賬簿而亡,上面還染着徐府之人的血,這就是鐵證!望三公主,三驸馬,為小人做主!為徐府滿門做主!”
洛浔接過那印記,她細細看了看,那些世族就已經跪不住,紛紛要起身來,她目光一撇,帶着濃烈的殺意,那些人瞬間呆滞當場:“徐氏此前就是皇商,戶部應該有他們當時的行商刻章,對比查看就知此人是否徐員外的義子。”
她說完,将賬簿拿來遞給了蔣元思,他是刑部侍郎,如今宋連待罪,他就是刑部主事。
這件案子,就可以全權交給蔣元思處置。
蔣元思接過賬簿,當着衆人的面翻閱:“這上面字迹水墨沉積已久,紙張泛黃折舊,顯然就是多年前所留之物,韓維運剛剛所言的那些銀兩數目,與這賬簿上記載他所受賄賂銀兩總和也正确,此賬簿是真的。”
他說完表示賬簿是真的證據後,就将上頭所記載的人名以及各自的數目一一朗聲念了出來。
衆人駭然聽聞,忙驚慌失色,已有一些人,想要逃離當場,卻被洛月和上官晴拔劍攔住了去路。
慕顔鐵青着一張臉,憤怒的聲音響徹人群:“來人!将爾等全部押入大牢,聽候發落!”
一時之間,全場混亂了起來,那些本是來叫嚣的世族人們,四下逃亂,可是刑部的府兵早就已經安排在了四周,他們怎麼也逃不出,被團團圍在了中間。
先前,是洛浔和蔣元思被圍困在人群裡。
現在,局勢已然反轉了過來,他們被反圍困住。
那些人,哪裡是乖乖束手就擒的?
人被逼到了絕境處,情緒會變得激進,拼死也要殺出一條求生的道路來。
他們已經開始奪過那些府兵的刀劍,胡亂的揮砍着,已經砍傷了好幾個府兵,那些府兵看着不敢冒然上前。
霎時間,兩邊的百姓見此場景,變得混亂起來。
那些人已經殺紅了眼,隻要看到有百姓來,就會抓過來當人質。
上官晴和洛月極力保護散亂的百姓而走,南宮晟他們在原地呆不住了,也加入了此次捉拿那些世族的鬥争。
還有些更大膽的人,覺得自己可以拿住慕顔與洛浔,方可得一條出路來。
有幾人已經沖着她們而來,蔣元思見此,慌了神想擋在她們跟前,可眼前的人已經揮下了刀,正要砍在他的腦袋上。
洛浔将他往旁邊一推,蔣元思的身子偏離了開來,隻是劃破了手臂。
他捂着手臂忍痛跌倒在了一旁,看到慕顔因為顧及着洛浔,全然忽略了她後頭有人正拿着刀來:“殿下!小心!”
那人的刀已經向慕顔揮來,洛浔迅速将慕顔拉到身邊,手下意識的擡起,那長刀就劃破了她那條斷了的手臂上。
洛浔悶哼一聲,擡腳将那人飛踹出去,手握在另一個人的手腕上,狠狠一折,那人吃痛,刀瞬間掉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