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破嘴！

齊舒玉恨恨地率先閉上了嘴。

小虎臉上的眼淚上一刻才被風吹幹，下一刻又新添幾行。

齊舒玉實在拗不過他的魔音攻擊，生怕整個鎮上的人都能被他吸引出來，瞅準烏水鎮外一片茂密樹林，飛了進去。

還未落地，

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在寂靜的林子裡格外響亮。

“我操！”腳下長劍不受控制地搖晃，齊舒玉趕緊把手裡的銀翼天尊丢了出去，穩住劍，高高舉着另一隻僵硬的手，雙目圓瞪：“你他媽多大了，還滿地亂尿？！”

小虎眼淚和鼻涕都流進嘴裡，聲嘶力竭：“這片林子我熟得很！夜裡野獸和魔獸多得很，它們都是要吃人的，你就是想把我扔在林子裡晚上被吃掉！”

“什麼？！壞仆從你在哪兒偷吃的雄心豹子膽！”銀翼天尊發出細細的尖叫，手舞足蹈地從枯葉堆裡坐起來，頂着亂糟糟的雞窩頭捂住耳朵：“本尊絕不允許小東西們亂吃髒東西，還不快将你兒子殺到屍骨無存！”

一左一右的吵鬧聲傾盆灌耳，齊舒玉忍得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閉嘴！”

小虎哭聲停滞片刻，撐開半條縫似是瞄了他一眼。

齊舒玉皺了皺眉。

他立刻緊緊閉上眼繼續嚎啕。

銀翼天尊雙手不敢從耳朵上松開，塌着腰歎口氣：“人族的哭聲真是不堪入目。”

齊舒玉煩躁地把小虎放在一棵大樹下，罵罵咧咧地求道：“我真服了，小雜種能不能别哭了？你怎麼哭起來響得跟炸山一樣，老子又不會真把你丢這裡。”

“我不信！你一看就不是好東西，長得就像畫裡的公夜叉！”

齊舒玉：……

這小破孩一嘴下去能把魔獸都毒死！

“好了好了别哭了，太吵了你。”

“哇——哇哇！！！哇哇啊！！！！我要我爹！！我要回去找我爹！”

小孩子的眼淚就像是海綿裡的水，

擠一擠又出來不少。

齊舒玉耐心終于告罄。

他垂下眼，

長劍鑽入手心。

細膩修長的指尖扣在顔色冰冷的劍首上。

“再哭一聲，我現在就回去殺了洪文山。”

眉目清俊的玄衣修士丹唇半啟，

音色如林間溪水的低語聲宛若一片鴻毛散在微風裡。

——哭聲戛然而止。

小虎睜大眼，眼淚凝成一股股淌下，小小的下巴顫個不停，聲音卻十分平靜：“不、不要，我不哭……我、我不哭了。”

齊舒玉淡淡呼出一口氣，

捏了捏眉心。

銀翼天尊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語氣中隐含敬佩：“你們人族裡的孝子果真浪不得虛名，連本尊無心插柳的爹也可有用武之地。”

他仰起臉，

透過樹枝望了望天色，喜道：“不錯，又快到了點燈之際。本尊甚是滿意此地，隻等那些個東西夜裡死了之後，本尊便就地大開結界，要了你的身子。”

愛情片裡的傻逼說起人話來真是令人絕望。

齊舒玉手一抖，把自己眉毛揪掉兩根，瞥了眼小虎：“這種事你不能背着人商量嗎？到時候傳出去搞得好像咱倆是一夥的。”

“商量？什麼是商量？”銀翼天尊下意識擡手摸了摸勻稱纖細的肩胛，疑惑中略有不滿：“要背着誰？難道還有人族膽敢爬到本尊背上？”

“……”

媽的。

這小說裡到底有沒有理解力正常點的演員？

原主隻活十五章是自願的吧。

“随便你吧，愛背誰背誰。”

齊舒玉擡眼。

邱姗姗那張原本幹淨的瓜子臉已經被折騰成流浪站的花貓臉了，兩顆圓圓小小的深褐色眼珠裡還有些無辜的味道。

他把蹿到腦門的無名之火強壓下去，

冷冷吐出一口濁氣：“……媽了逼的言情文。”

死在這狗東西手裡，

氣死和冤死沒有區别。

玄衣青年指了指小虎。

“說說看，拿他怎麼辦？”

銀翼天尊上下打量着隻有同族一半高的小人，鼻尖抽動，沉思道：“你想用他喂本尊心頭上的小東西們也行，但要先給他淨身。”

小虎：“？？？”

齊舒玉：“？！”

玄衣青年和髒兮兮的人族幼崽不約而同收回往下看的目光，對視一眼，在彼此臉上見到痛色閃過。

小虎一個勁地搖頭，眼淚珠子甩得到處都是，聲音抖得不成樣：“不要！不要！我要、我要找我爹！你剛剛說了不會……不會拿我喂魔獸的！我沒哭了！我不哭了的！你不能騙我！”

他隐約有再次哭喊起來的架勢，後悔多嘴的齊舒玉趕緊制止：“行了，我剛才不過随口一問，别聽他的。”

小虎瞄瞄這個，

又瞟瞟那個。

見銀翼天尊一副無所謂模樣，視線終于鎖定在齊舒玉臉上，含淚抿緊嘴巴，活像受了天大的欺負，但無人撐腰的困獸。

齊舒玉心中一突。

疲憊的無力感從破口處溢出來。

“林子裡哪兒有水知道麼？”

小虎點頭，淚珠珠撲簌撲簌掉：“我知道哪裡有湖。”

“我現在要解開你身上的符，”玄衣青年腳尖定住，換了方向，一步步上前：“先去找湖水洗洗身子，别亂跑，你也跑不掉的。”

火星掉在地上，

裂成好幾塊灰燼。

小虎動了動胳膊，

清透黑亮的眼睛懵懵懂懂地低頭看了眼：“這是什麼？”

“符紙。”

“就是你昨日要給我們的嗎？”

玄衣青年唇瓣動了動。

“不是。”

小虎‘哦’了聲，瑟縮着繞開兩人向前方小跑而去。

跑了沒兩下卻又腳步猶豫起來，

幾乎每三步回頭望一眼。

齊舒玉不輕不重地推他一把：“你乖乖聽話，我自然會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