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無數鏡頭瞄準的飛機在雜亂多色的光源中凄楚地歪斜着,腹中吐出成排驚惶的人。
外景記者在淩晨幽暗的寒風中與主播連線,播送現場情況。
距事發并登上新聞已近一個小時,無論有無傷情,人們一落地就打起電話,向家裡報平安,随即乘上擺渡車或救護車遠離混亂嘈雜的停機坪。
機場工作人員懇求式涼和夏霖等等,也不知道等什麼。
式涼坐在警車旁的道邊,披着毛氈,看救護車從另一側呼嘯而過,追着車拍照的記者對警察封鎖保護下的他們望洋興歎。
“估計是航空公司想确保我們不會诋毀飛機質量,這麼久都找不到個合适的人跟我們談嗎?”
迫降成功是對天空和重力的一場大勝,那股火熱久久不消,夏霖甚至制服敞着懷。
“你不給家裡打個電話?”
夏霖剛打完,在式涼三步外站定。
這麼看他,雖然與原主一般高,長得卻比原主顯小。
方圓臉,一雙晶瑩的貓眼,光滑的小麥色皮膚和那些頂着炎炎夏日滿街瘋玩的男孩一樣。
在駕駛室以外的言行舉止也有股裝大人的孩子氣。
“他們應該睡了。”
原主姥姥姥爺在世,不滿兒子找的丈夫生的男兒,基本斷聯了。
“我倒希望媽該睡就睡,别老盯着我飛的每條航線。”
式涼把手伸出毛氈,從腳邊的包裡拿出噴霧和沒收來的雪茄。
夏霖彎腰疑惑地盯着他:“那是沙丁胺醇吧。”
對方并不答,扔來一根雪茄。
式涼咬下雪茄兩頭,點燃。
吐一口煙霧,咳兩咳,再吸一口噴霧。
“哪來的火機?”
“管那位警官要的。”
夏霖正要勸他熄煙,一下子想到他可能和家裡人關系不好。
不然經曆了這麼大的事,他竟死水一般不興波瀾,沒有任何傾訴欲,冒着哮喘抽煙。
自己還在他面前“炫耀”媽媽的關心。
夏霖像被澆了盆涼水,忽然覺出冷了,便學他的樣子咬開茄衣,同他借火。
式涼忍着咳嗽擡起手臂,遞出指間的煙。
此時,又一輛救護車飛馳而過,車頂閃動的藍白燈光與他們身旁的紅藍警燈兩相輝映。
機場乘客全部撤離,恰好空了幾秒,式涼背後隻有黑洞般的夜幕,和那宛如巨大的瀕死怪獸的飛機孤零零地蹲伏着。
時時留意着這邊的記者,在橙色火星于兩支煙草間傳遞時按下了快門。
她抓拍到的這個畫面将成為新聞封面,被這個世紀銘記不忘,使雪茄銷量激增。
閃光燈讓夏霖皺了下鼻子。
他把煙放進嘴裡時說:“這是我第二次抽煙,希望别像上次那樣嗆到。”
言出法随,他咳嗽了,恰巧和式涼同時。
夏霖忍不住笑,一時還止不住咳,式涼擡頭望他表情豐富的臉,倒也笑起來。
面對他淡然慵懶的笑顔,夏霖心跳得像要墜機了,熱度火速攀上雙頰。
“真犯規,”
還好可以借着夜色和亂七八糟的光線掩飾,夏霖低頭細品這嗆人又刺激的玩意兒,草木的幹香,可可的苦香。
“雪茄的味道,太濃郁了。”
話音剛落,工作人員和幾個西裝革履的人跑過來,連連道歉。
……
式涼在機關大樓配合事故調查,系統閑得沒事在網上沖浪。
那張新聞封面在國内瘋轉,國外也水花不小。
飛機上的錄音不知怎麼還傳播到了網上。
《演員大師課》節目組為他推遲了拍攝時間。
副機長夏霖有專業受訓背景,代機長主飛的式涼沒法報上輩子的履曆。
有這層離奇因素在,他的熱度可謂一騎絕塵,讨論度空前絕後。
“一個十八線小演員空難幸存憑啥在燙搜挂這麼久,該誇的是英雌機長啊。什麼?機長暈了他開的飛機?那沒事了。”
“氣勢洶洶點進來看哪個流量膽敢蹭空難的熱度,了解前因後果,是我冒昧了。”
“十九歲,一天飛機沒開過,離了大譜。”
“根據圖上的雪茄價位,合理猜測他家有私人飛機給他練手。”
系統有點愁男主的事業線。
瘋狂星球,空難,再毀世界線,誰知道下個是什麼。
式涼夏霖因空難調查滞留在此省市,期間費用由涉事航空公司全包。
事故的隔天,式涼去醫院開處方藥,順便和夏霖探望廉機長。
人剛醒,還有點糊塗。
夏霖說什麼都要請式涼吃飯。
趁等車的空閑,式涼想到錢萬爵應該做完手術了,于是打去電話問她順利與否。
“你以這種方式幸存比手術順利讓我振奮。”
錢萬爵心情似乎很好。
“昨晚在寒風裡凍了半小時,你聲音聽起來沒感冒,幸好,不然我就把那個經理開了。”
“原來飛機是你的。”
“住的還舒服嗎?”
“酒店也是。”
“所以你不止救了那些人,還救了我的股價。”
她笑意愈濃。
“把這件事拍成電影,我給你找名編名導,你來演你,怎麼樣?”
式涼婉拒了。
錢萬爵表示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