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雪,整個洛城白茫茫一片。
安靜得像異次元世界。
周彧往前開了一段路,打眼一看,正巧看到路邊那個沒戴帽子,也沒戴圍巾的姑娘蹦蹦跳跳的猜雪玩兒。
也不知道在傻樂什麼。
恍惚中,周彧想起高一那年冬在家門口見到林朝樂的第一眼。
那時候她頭發上,肩上都落了雪,眼睫上也凝着雪花,穿的又是白色羽絨服,遠遠一瞧,像個雪人。
她喜歡下雪天。
但不喜歡在下雪天戴帽子。
她說她喜歡頭頂綴滿雪花的樣子。
一開始周彧不明白是為什麼,直到後來林朝樂告訴他,她小時候和媽媽打雪仗,她媽媽一個雪球砸過來,她臉上,頭發都被雪蓋住,像個可可愛愛的小雪人。
媽媽看到她那個樣子就會大笑,會高興,而她喜歡媽媽笑的樣子。
在林朝樂的描述裡,她母親好像也是個很調皮的小女孩兒。
她兩三歲的時候,她媽媽會故意讓她蹲下看雪,然後趁她不備,又一頭把她按進雪地裡逗她玩。
林朝樂從來不生氣,還會跟着她媽媽大笑。
就像她說的那樣,她喜歡看媽媽笑。
周彧開着車,默默在她身後跟了小一段。
在林朝樂快要進地鐵站的時候,周彧按了下喇叭。
聽到動靜,林朝樂回頭。
周彧在車裡打了個手勢,讓她上車。
猶豫幾秒,林朝樂擺擺手,也和他打手勢手:“不用了,我坐地鐵回去。”
見她不上車,周彧直接下車拉人。
林朝樂拒絕不過,隻好跟着上車。
周彧問她:“今天這麼早下班?”
以前到處找林朝樂的時候,洛城像是有天南海北的那麼大,他一次也沒遇見她,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洛城也沒有他想象中那麼大。
原來他可以遇見林朝樂。
任何時候都可以。
林朝樂:“恩。你呢,也下班了?”
她一邊拍頭頂的雪,一邊看他。
“沒有,去辦事。”
“辦事?不順路的話,不用特意送我。”
周彧沒什麼表情,淡聲說:“順路。”
林朝樂問他:“你的手好了嗎?”
“恩,沒事了。”周彧繼續問她,“這麼冷的天怎麼不戴帽子,圍巾也不圍。”
“沒想到下午會變冷。”
“為什麼不打車?”
林朝樂開了個玩笑:“這不是要攢錢,趕緊還你嘛。”
省錢是真的,但不單是是為了還周彧的錢。
她節儉慣了。
大學時為了賺學費,她做家教為了省錢不管都晚都是地鐵公交出行。
記得有一年台風天下大暴雨,為了省錢,她還是公交地鐵出行,結果到雇主家時全身都濕透了。
可能是看她辛苦,也可能是看她可憐,那天小孩家長結家教費時多給了她一倍的家教費,讓她打車回家。
後來雨停了,她還是坐公交回去的。
眼睫顫了顫,周彧眸色倏地一暗,呼吸聲似乎也沉了一些:“你不用急着還,不還也行。”
她本來隻是一句無意識的玩笑話,這會兒看周彧的表情像是聽進去了,她反而不好意思起來,急忙解釋:“不是,我開玩笑的。”
周彧偏過視線迅速瞧她一眼,眼眸映出她鮮活的神情:“不管你是不是開玩笑,我不是。那些錢不用你還。”
林朝樂抿了抿唇。
遭了。
周彧怎麼還認真起來了。
“周彧,我真是瞎說的。”林朝樂很認真地解釋,“我省錢省慣了,以前大學做家教,台風天為了省打車錢,我都是坐公交或者地鐵去的。”
畢業之後,每個月的房租,電費,夥食費,她工資不高,各種開銷更是逼的她不得不節儉。
“為什麼?”
“做家教嗎?”她沒多想,“為了掙生活費。”
“你外婆呢?”
他記得,高中時一直是林朝樂外婆在照顧她。
林朝樂沒有正面回答他:“我都長大了,還舔着臉拿外婆的退休金?”
車子開到林朝樂的住的小區。
林朝樂下車之後,周彧繞過路口,原路返回。
回到公寓,一打開門林朝樂就聽到室友那間屋裡穿出來男女的争吵聲。
聲音很大。
室友好像是因為小男友跟别的女生聊天才跟小男友吵架了。
林朝樂本來沒想管閑事,也沒想過聽牆角,但經過室友那屋的時候,她聽到房間裡傳出來一記響亮的耳光。
室友被打了。
跟着是各種各樣的雜物落地的動靜。
林朝樂擔心出事,正猶豫要不要敲門,忽然聽到裡面的走過來要開門。
她迅速跑開,打開自己的房門躲了進去。
室友那屋傳來室友的大喊大叫的聲音:“你走,你走就了就别回來。”
公寓門被狠狠摔上。
那個男的走了。
林朝樂一直在屋裡躲着,沒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