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擡頭看向陸琛,陸琛顯然跟他想到了一塊兒,“沈雲歸?我聽母親說過,孟大人和沈雲歸曾是好友,隻是不知為何反目成仇,莫非跟這件事有關系?”
牽扯到這些舊事,孟易安知道就憑自己肯定查不出來什麼,隻能回去向父親求證。尤其是父親為何要叮囑他避開沈雲歸,這或許意味着什麼?
做了這個決定後,孟易安又回到了剛剛那個難題,那就是,這個何大現在該怎麼辦?總不能把他綁回府去吧?
沒想到就在他感到為難之際,何大見他們放松了警惕,悄悄挪到了朝着巷口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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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幾人不備,何大迅速弓起身子踉踉跄跄往巷子外跑去。
長順和寫意也是機靈,不等孟陸兩人下令就追了過去,可兩人隻跑了兩步就停下了腳步。
隻見眼前一道人影飛過,砰的一聲,何大重重摔在牆上,悶哼一聲,血迹順着嘴角流下,腦袋一歪昏死過去。
這一幕猝不及防,孟易安擡頭望過去,當他看清楚巷口那個暗朱色的身影後,不由驚愕出聲:“沈雲歸!”
沈雲歸出現在這裡的時機有點太巧了,想到剛才何大所言,孟易安腦海中閃過數個假設。
年少好友不知為何反目成仇,因而懷恨在心設計陷害,從此處處針對,這似乎也能解釋為何父親囑咐他躲着沈雲歸。
“沈大人這是想殺人滅口?”他戒備地看着沈雲歸,心中已經把他當作害死母親的兇手。如若真是如此,何大便是重要的證人。
沈雲歸似乎才注意到他們幾人,冷冷一個擡眸,目光從何大身上移到孟易安臉上,眼底閃過一絲厭惡,甚至洩露出幾分若有若無的殺氣。
陸琛也察覺到他眼中的不善,不動聲色站到孟易安的前面,擋住沈雲歸的視線。
他這個動作惹來沈雲歸探究的目光,眼睛在兩人身上掃過一陣後,沈雲歸突然輕笑,“又一個傻子。”
這一聲很輕,像是在笑陸琛,又像是自嘲。陸琛神色一僵,聯想何大的那些話,很快聽懂了他的意有所指,也在心中編織出了另一個不同于孟易安所想的故事。
陸琛同樣打量起了這個傳說中心狠手辣橫行無忌的暗行司指揮使。
隻有孟易安此刻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雖然看得出沈雲歸不懷好意,但他不相信暗行司還敢把他和陸琛兩人都抓起來,因此并未有多少畏懼。
見沈雲歸朝何大走過去時,孟易安兩三步攔在他面前,“沈大人這是何意?”
陸琛先前還擔心孟易安又口無遮攔,聽了沈雲歸那句話後反而放下了心,便沒有阻攔孟易安與他對峙,隻跟着站到他身旁随時注意沈雲歸的動作。
“暗行司辦案,丞相府難道也想管?”沈雲歸陰鸷的眼神帶着警告之意。
孟易安不遑多讓,咬牙切齒也盯着他,
“這人與我孟府有些關系,問一句他犯了什麼案不為過吧。”
這個時候他又情願承認何大與孟初宜的關系了,何大要是醒着怕是氣得又要吐一口血。
沈雲歸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然後才慢條斯理從袖中拿出了一物,“近日宮中有财物失竊,我查到此人在寶光閣出手的這枚珠钗正是宮中之物,現在便要帶回去審問。”
孟易安定睛一看,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根做工精湛的花絲鑲珍珠金钗,上面幾顆東珠圓潤飽滿,一看就知其貴重,但要憑這就說是宮中制物就有點牽強了。
況且這珠钗他還真有印象,有日永安侯府大夫人來府裡看望繼母,他雖不情願,卻也見了一下客,當時就見孟初宜帶過一個珠钗,還被永安侯府大夫人誇過精巧。
“這東西明明就是我妹妹的姨娘留給她的,怎麼就成宮中之物?沈大人辦案還真是上嘴皮碰下嘴皮張口就來,有什麼證據嗎?”孟易安諷刺道。
“證據?暗行司辦案自然有暗行司的規矩。至于這東西究竟是哪來的,一審便知。”沈雲歸被拆穿栽贓嫁禍後還是不慌不忙,讓何大說出什麼樣的供詞隻取決于他想。
他這副為所欲為的姿态,誰見了不火大。
孟易安氣得頭上快冒煙了,質問道:“這東西就是你送的吧?你處心積慮把何姨娘送進孟府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冤有頭債有主,你跟我爹有什麼仇怨沖他去好了,為什麼要害死我娘?”
沒想到一直波瀾不驚的沈雲歸因他這話失了冷靜,湊近到孟易安面前,眼神兇惡盯着他。
“好一個冤有頭債有主,這話你回去好好問問孟固言,看他怎麼回答,看看你娘是不是活該!”
沈雲歸說得如此理直氣壯,孟易安先是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立刻氣炸了,“你娘才活該!你全家都活該,你祖宗十八代都活該!”
要不是陸琛拉着,他已經手腳并用上去跟沈雲歸拼命了。
不過沈雲歸也沒給他機會,說完這話後便冷笑着帶走了何大。
直到沈雲歸離開,孟易安還在碎碎念罵個不停,“你說他是不是有病,他跟我爹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憑什麼咒我娘!”
“你有沒有想過,他跟孟相若不是什麼仇怨,而是…”
“是什麼?”孟易安眼神清澈,不見一絲邪念。
“沒什麼。”陸琛隐約猜到了沈雲歸憤怒的原因,突然有種物傷其類之感,因他自己也對好友抱着這樣的心思。
若有一日安哥兒成親,我是不是也會如沈雲歸一樣失去理智?陸琛望過去,看着安哥兒的臉,隻做這樣假設之想,心裡就開始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