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孟相又做了什麼?”陸琛對孟易安的回答并不滿意,擔心地追問。即使孟易安不說,他略一思索也能猜到事情肯定跟孟相有關。
孟父對孟易安從小驕縱放任,養成了他現在這樣無法無天的脾性。他也深知孟易安不安分的性子,擔心兒子在外容易招惹事端吃了旁人的虧。而孟父身為一國之相,公務繁忙,總不能時時看顧兒子,于是想出了把孟易安送到國子監上學這一招。
他對兒子别的要求沒有,學業什麼不論,隻在國子監每日點卯必不能缺席。
但孟易安豈會乖乖聽他的話。父親越是不讓幹什麼,他越要幹。入學一個月就沒幾天是在國子監安分待着。孟相不得已停了他的月例,又交代管家不許京中商鋪給他挂賬,這才讓他消停了一陣子。
不過這也隻難住了孟易安一段時間,自從有了陸琛這個好友,這一招也管制不住他了。兩人更是變本加厲,今日東街鬥雞明日西街看戲,完全不把國子監的規矩放在眼裡。
孟相這才又到了國子監要求他們嚴加看管各處出入之所。
也是時間久了兩人覺得無趣,才安分了不少。
今日孟易安突然一反常态,還特地選在了趙學正的課上這樣做,說他不是因為孟相,陸琛都不信。
“别跟我提老頭子!”孟易安一聽他提到孟相兩個字,就跟炸了毛的狸花貓一樣,滿臉的不高興。
“好好好,不提就是了。”陸琛對着這個氣性大的小祖宗隻有順從的份,忙不疊表示收口。
“他最近因為豫王班師回朝之事忙得人影都見不到一個,哪還有空管我。再說了,就算有空也要先管他那幾個學業優秀的好兒子,哪輪得到我。”
嘴裡說着不提,自己卻又開始抱怨。孟易安這明顯的心口不一讓陸琛不得不低頭掩飾笑意。
“說的你好像喜歡被關心學業似的,孟相要真對你的學業上心了,我看你還有多少自在日子。孟相現在至多是讓賬房管緊了你的銀錢月例,于你也無礙,不是正輕松。”
陸琛對于孟易安的别扭有點無法理解,孟相不管這些不是正好嗎?像他母親那樣事無巨細都要過問才叫痛苦。
在他看來,孟相對孟易安的驕縱溺愛沒有哪個父親能做到了。不僅對學業沒有要求,在外惹是生非從來也隻關心他有沒有吃虧。唯一使了點手段的,恐怕就是怕他出去生事,在他入學國子監之後就看緊了他手上的銀子。
不過也多虧了孟相此舉,陸琛當初才能那麼快跟孟易安交上朋友。靜安長公主就這麼一個兒子,在銀錢上從沒虧待過陸琛。有錢的陸琛遇上沒錢的孟易安,兩人自然是一拍即合。
提到銀子孟易安又有抱怨:“他不給我月例就罷了,憑什麼我娘留給我的錢他也要管。”
“你缺錢花了?回頭我讓寫意給你送點銀票過去。”銀錢對陸琛來說不值一提,他有不就是孟易安有,所以他才說孟相這管制手段于孟易安無礙。
平日裡出入酒樓商鋪讓陸琛請客付賬是一回事,直接收他的銀票又是另一回事了。孟易安搖頭拒絕了陸琛的好意:“不用,也不是真缺錢花銷,我就是看不慣老頭子的行徑。”
再說了,他要真缺錢花更應該去花他爹的錢,他不花别人就花了,憑什麼便宜那些人。
“不過,孟相不管你學業,想來是已經替你考慮好了将來。”
陸琛說的是大昭這些官員子弟恩蔭入仕的途徑。以孟易安目前的學業水平,要他參加科考那确實是為難他了。
還好本朝有五品以上官員的嫡子可以蔭襲官爵的制度,再者,以孟相如今在皇帝心中的地位,給孟易安求一個閑職也不是什麼難事。
孟易安冷笑一聲,不屑道:“他就算這麼做也不過是為了替他那些兒子鋪路,誰家有個纨绔長子不想着遮掩。”
孟易安卻不領這個情,父親對他區别對待在他眼中就是假惺惺。他對其他幾個兒子那都是親自過問功課,嚴格要求,到了自己這裡卻是把他扔到國子監之後就不聞不問,孰輕孰重,一目了然。
前後兩世都是這番做派,他自覺已經看穿。當初說什麼擔心無人照看,急急忙忙把他送到寄宿學校,跟如今何其相似。
父親越是如此,孟易安越是心裡憋着一股氣,在外行事也越發荒唐,反正就是各種與父親對着幹,他不好過孟府其他人也别想好過。
“好了,不說這些掃興的事了。”陸琛安慰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孟易安制止。
雖然在陸琛看來孟相對孟易安稱得上百依百順,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他與孟易安相識時日不短,對丞相府的情況也略知一二,見他不想再談,便笑着岔開了話題。
***
拿着用戒尺換來的出入手牌,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正大光明出了國子監正門。
長公主擔心陸琛在國子監有事不能及時知曉,便在門口派了國公府的馬車和小厮候着差遣——這倒是方便了陸琛随時逃課。
陸琛的小厮名叫寫意,眉清目秀看起來十分伶俐,一見自家少爺出來立刻迎上來行禮:“世子爺,孟少爺。”
行完禮,寫意這就要去把馬車趕過來,被孟易安擺手制止了:“就去前面的八仙居,不用趕車,我們走過去就好了。”
陸琛也隻依着他,讓寫意稍後再去八仙居接他們。
“世子爺,雖說沒有多遠,但前面那條街人多手雜,若是沖撞了您…”
寫意面露難色想要再勸,瞥到陸琛不悅的眼神,這才想起世子爺最厭被人忤逆,尤其是這還是孟少爺的意思,于是連忙住了嘴。
見世子爺腳步不停,寫意連忙去趕馬車。
誰知道這二位少爺去八仙居是真吃飯還是又有誰要倒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