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不少……”
雲魚溪撫着肚子的手猛地收緊:“那你還趕着回北洲,找死?”
“師父師娘因為這事被我牽連了,我不能……”
“你不回去就是對他們最大的幫助了。”雲魚溪毫不留情地打斷道,“況且你好好想想,對方若真要尋仇,最痛快的做法是什麼?”雲雁丘微愣,隻聽她繼續說:“我要是他,肯定讓你也嘗嘗失去親人的滋味。”
雲雁丘心頭一震,就連旁邊的趙懷仁臉色也瞬間煞白。
“可修士不會……”雲雁丘喃喃,似是想要辯解,意識卻逐漸恍惚。
“不會什麼?你又怎麼敢肯定呢?”雲魚溪凝視着他,目光深邃而冰冷,直直地刺進了他的心頭。
雲雁丘沒能回答上這個問題,他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院子裡,一個人想了許久。陸九終會找到這兒來嗎?他真的敢違背戒律傷害凡人嗎?師父師娘那邊又該如何是好?雲雁丘越想,心裡就越是忐忑。
接連好幾天,他都悶頭在院子裡練劍,一招一式,淩厲而迅猛,仿佛這樣就能把心裡複雜的情緒統統發洩出來。他從早晨練到三更,劍氣攪碎滿地月光,驚得葉盈盈都不敢近身。直到趙懷仁提着燈籠找來,才打破這場瘋魔般的修行。
“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趙懷仁嚴肅道。
雲雁丘收劍入鞘,汗珠順着緊繃的下颌滾落:“說。”
“我倆離開玄明山那日……”趙懷仁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巫韶前輩特意叮囑,在她找到李前輩前,絕不能讓你回去。”
劍穗突然靜止。雲雁丘的瞳孔微微收縮:“為什麼?”
“她早料到陸九終會來報複。”趙懷仁的拳頭攥得發白,“我們最在乎的人都在這裡,這簡直是最好的靶子。”
院中的蟲鳴突然變得刺耳。雲雁丘轉身進屋,粗暴掀開木箱的聲響驚動了一旁的青白雀。
“你幹什麼?”趙懷仁按住他整理包袱的手。
“找陸九終。”
“現在?”趙懷仁睜大了眼,“你瘋了嗎?!”
“他反正要找的是我,大不了跟他同歸于盡。”雲雁丘的聲音像淬了冰。
“你連他藏在哪兒都不知道!”趙懷仁猛地扣住他手腕,靈力在筋脈中奔湧,強行鉗制住他的行動。
雲雁丘掙紮了兩下未能脫開,隻好憤怒地瞪向趙懷仁:“我不去,難道要在這等着他把刀架我姐脖子上?!”
趙懷仁被他吼得發愣,但依然沒有松手,僵持間,他倏地歎了口氣:“明日,齊家的探子會送消息來,至少等到那時……”
雲雁丘頓了頓,拳頭緩緩松開,最後小聲說了句“謝謝”。
翌日,趙懷仁早早帶着雲雁丘來到約定的地點,誰料出現在二人面前的并非什麼探子,而是齊榮廷本人。他匆忙地跳下馬車,在對上兩人目光的瞬間踉跄着撲到兩人面前。
沒等趙懷仁開口,齊榮廷便着急忙慌道:“出、出大事了!”他不經意掃過雲雁丘,眼神滿是緊張。
趙懷仁心裡咯噔一下,低聲詢問:“慢慢說,别着急。”
齊榮廷視線躲閃,猶猶豫豫道:“延青宗……秦前輩她、可能……”
雲雁丘眉頭一皺:“說清楚!”
“外面都在傳,延青宗宗主的獨女死了!”齊榮廷一激靈,脫口而出。這話讓雲雁丘驟然變了臉色,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動不動。
“雁丘哥,你别激動!這是傀教單方面放出的消息,當不得真啊!”齊榮廷害怕極了,牙齒咯咯作響,“外面的消息本來就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準秦前輩到底怎麼樣了,雁丘哥,你千萬不能……”
話音未落,雲雁丘的眼裡散出寒芒:“是陸九終。”
“雁丘哥你要去哪兒?!”當齊榮廷回過神時,隻看到道路盡頭的背影。他高聲呼喊,又自知留不住人,隻能求助地望向趙懷仁。可趙懷仁一臉沉重地站在那兒,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他握緊了拳頭,掌心被指甲掐出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無人阻攔,雲雁丘馬不停蹄地趕回了玄明山。這裡的野草都已長到齊膝高,他站在荒蕪的院落中央環顧四周,目光最終落在院内的石桌上。
那裡擺着一封信,茶杯壓住了信的一角,山風吹得它嘩嘩作響。雲雁丘上前将信箋展開來,裡頭隻有一行潦草的字迹——“他要殺了陸九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