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梧淺棕色的瞳孔裡倒影着女鬼的手指。
指尖還有一段距離,沈梧卻已經感覺到舌尖一緊,一道無形的力量正在用力扯着他的舌頭。
劇痛之下沈梧下意識躲閃,意外的躲閃開。
沈梧倒退幾步,女鬼的手還停在半空中,原本下垂的眼珠子已經放回了眼眶裡,空空蕩蕩的滾動着,很不協調。
對于沈梧的動作女鬼也很意外,在短暫的失神後突然怪叫一聲,手腳扭曲地向前奔跑。
若隻是死也就算了,可沈梧接受不了自己的身體被那麼醜的東西抱在懷裡啃,感受着越來越黏膩的褲腿,整張臉沒比女鬼好看多少。
血腥味撲鼻而來沖的沈梧頭昏眼花,沈梧哪裡還敢多待。
厚重的呼吸将水滴聲壓了下去,胸腔裡的心跳如鼓點般敲擊着鼓膜,不知不覺間水滴聲消失了,身後的緊迫感也越來越淡,周圍方寸的視野範圍也變得越來越窄,他陷在無邊的黑暗中。
沈梧不敢停,前方卻橫了個東西,沈梧被絆個趔趄,與此同時腳踝不受控制地拉扯得老高。
這時,他聽見了熟悉的咀嚼聲,沈梧忽然想到了岑玉澤隻剩半截的上身。
并沒有感覺到疼痛,可腳踝上的冰涼,還有順着小腿流下的溫熱觸感讓他渾身汗毛豎起,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不言而喻。
沈梧平時雖然鍛煉,卻隻是為了工作而塑造自身肌肉線條,沒有學過一絲一毫的防身術。
沈梧隻能憑印象中看過的武術電影,猛地往一側旋轉腳踝,而後用力一抽,沒想到真的讓他掙脫了束縛。
沈梧再想跑,這時突然聽見一聲嗚咽。
很輕一聲,稍不留神就忽略了,可沈梧精神緊繃,一點異樣都能引起沈梧十二分注意,漆黑的環境裡不知道潛藏了多少危險,沈梧也不知道驟然出現的聲音是福是禍,至少先要逃離到現在的處境才能細想接下來的問題。
可事情發展總不遂人願,沈梧的腳剛擡起來,忽而聽見有人說話,似乎在叫他,又好像在叫别的名字。
聲音越來越多,熟悉的陌生的,呼喚聲引來越大,沈梧一個激靈,恍然從叫聲中掙脫,驟然發現自己正在向前栽倒。
他下意識伸手去撐地,然而膝蓋高度的地方,卻摸到一手毛茸茸的東西。
*
烘烤變性的空氣像潛藏着的怪物,錯眼間是無盡的扭曲,卻看不見任何實體。
岑玉澤癱在地上,血淋淋的雙手還在努力向前,潰爛的手指因為用力過度而露出白骨,地面上留下一塊塊肉糜,岑玉澤渾然不覺,依舊拼命地向前爬。
周遭的液體似乎少了很多,黏膩的衣服不知不覺中幹巴發硬,邊角隐隐有些焦黑,可岑玉澤恍若未覺,他雙眼瞪得老大,似乎有極盡恐怖的東西在身後追着他,可漆黑的環境裡一點聲音都沒有,安靜得令人毛骨悚然。
岑玉澤甚至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胸口劇烈起伏,擡頭時發現跟前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雙腳。
褲鞋都是熟悉的款式,岑玉澤顫抖着撐起上半身,他腦子裡隐隐竄出個念頭,可他下意識屏蔽了結論。
頭越擡越高,心越來越涼,一滴冷汗順着臉頰流到了下巴。
腿。
他的腿。
褲子上沾着絲絲縷縷皮肉,與岑玉澤身上确實的位置如出一轍。岑玉澤慢慢低下頭,看向自己已經漏出白骨的手,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流血了,似乎血早就流幹了一般,原本修長的手指變得青灰糜爛面目全非。
岑玉澤眼珠子幾乎掉出來,僵硬的面容想做點表情,可皮肉都被釘在了骨頭上,每一處都不聽使喚,岑玉澤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好像,已經死了。
哀嚎滾在喉嚨裡一個字都吐不出來,這個時候他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岑玉澤……”
“岑玉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