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遺忘的人再次想起來之後就好像刻在了腦子裡,岑玉澤耳朵裡一直回蕩着“程懷玚”這個名字。
叫他的聲音越來越近,在身後,但岑玉澤回不了頭,他的脖子也硬了,一個死了屍僵的人卻還保留了意識,沒有什麼比這更令人驚恐絕望的事情,尤其是當初和他有仇怨的人正在一步步靠近。
岑玉澤的瞳孔裡倒映着自己的腿,耳邊是越來越近的呼喚,突然聲音戛然而止,一隻手憑空出現在眼前,插進了岑玉澤的眼眶裡,扯出他一隻眼球。
慘叫聲因為劇痛變了軌迹,可聲音卻不知道因為碰了什麼被彈了回來,來來回回在一個寬廣卻有限的空間裡回蕩着。
岑玉澤恍若未覺,艱難地舉起手捂着自己的眼睛快速後退,他想要躲開傷害自己的罪魁禍首,好在那隻手扯出了岑玉澤的眼睛之後就沒再更進一步,而是捏着眼珠子似乎有些茫然。
是的,憑空出現,蹲在岑玉澤跟前的程懷玚一臉茫然,他低頭看着那顆滾圓血淋淋的眼球,似乎在做完這一切之後突然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岑玉澤趁機繼續向後,然而他隻有一隻手在撐着身體後挪,身體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迹,焦黑的,火燒般的痕迹。
落地的血瞬間消散,留下一股帶着腐臭味道的黑煙。
周圍哐當哐當聲越來越清晰,很嘈雜,聽上去不似一個東西,成一圈向岑玉澤靠近。
岑玉澤聞不到味道,眼睛也瞎了一半,或許是這個原因,他的耳朵極其敏感,尖叫滾回了肚子裡,他隐隐聽見一道道嘈雜的哐當聲,來自四面八方,成了個圈,将他圍在中間。
聲音漸進,最後集中在身側的一個地方,昏暗的環境裡,銀光晃進了岑玉澤僅剩的一隻眼睛裡,眼看着刀刃劈下的瞬間,一道沖天的紅光映紅了他的臉。
漫天大火驟然亮起時,冷刃消失無蹤,然而岑玉澤已經無暇顧及老同學和那些潛藏在黑暗裡的怪物去了哪裡。
烈焰炙烤下盡是焦糊的味道,岑玉澤驚恐地四處爬,可無論到哪裡都是大火。
最初岑玉澤并沒有注意到那股怪味,慢慢的,嗆鼻子的味道沖進鼻腔,岑玉澤後知後覺地發現他許久沒有呼吸了,現金再次回複的五感更是告訴他,大火燒到了他的身上。
身下更是鐵闆一般炙烤着岑玉澤的全身。
岑玉澤的衣服早已焦糊,血肉模糊的雙手也成了黑色。
火舌化成一個個人行向岑玉澤靠近,又在即将接觸前消失,一遍又一遍凝聚成一道道不同的身影,饒是岑玉澤已經頭腦發昏,卻還是能想起那些身影本應有的面容。
火有意識似的,并不打算徹底将岑玉澤燒光,周遭反而像個大蒸籠,很快岑玉澤衣服焦黑脫落,接着是皮膚、血肉。
岑玉澤眼前突然閃過沈梧的臉,是火化成的形狀,即便看不清容貌岑玉澤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沈梧。
他張着嘴想要向沈梧求救,想要沈梧将那包裹着護身符的紅布給他,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他還能活,還有的活。
強烈的求生欲望讓他拼命掙紮着,可他嘴巴剛張開,先前消失的冷光再次閃現,鮮血噴湧,岑玉澤大張嘴巴眼睜睜地看着一塊肉掉了出來。
聲音滾在喉嚨裡發出難聽的“嗬嗬”聲,他的舌頭沒了。
他整個人雪人一般開始融化,血肉下滑,慢慢的僅剩一副白骨留在原地,向前的指骨斷了一半,頭還硬挺着。
大火逐漸熄滅時,光線也暗了下來,重歸黑暗的四周裡傳來陣陣笑聲。
*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一陣陣不合時宜的咕噜聲叫黑了沈梧的臉。
沈梧無語地低頭,看着身邊莫名出現的大狗正沖着沈梧“哈哈哈”個不停,狗肚子全是饑腸辘辘的聲音。
食物沒見到,人肉倒是不少。
呼嘯的大風歪了沈梧的身形,一人一狗默默對視,最後還是沈梧忍不住問了句:“要不……你多喝點西北風?”
沈梧原本以為這狗得罵他兩句,沒想到狗的眼睛瞬間染上興奮,蹦跳着往一個方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