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珊德拉夫人茶館内部布置得簡直像一個吉普賽女巫的占蔔帳篷,四壁挂滿了幾何碎花狀的布藝針織毯,那飽滿的色彩度幾乎灼痛德拉科的眼睛,每個座位都被琳琅懸挂的裝飾品包圍,光線被遮擋切割得七零八落,倒是極大地保證了私密性。
而與茶金色卷發女孩的熱情招呼不同,德拉科的表情就顯得平靜多了,他撇着嘴低頭避過過道間挂的連串風鈴,走過來在女孩對面坐下,整了整袍子才好整以暇地擡着下巴道:“好久不見,阿斯托利亞。”
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沒對他假模假式的正經發表什麼意見,女孩語氣熟稔地道:“我還以為你會帶着我們的‘女主角’一起來呢。”
德拉科哼了一聲,表情卻松弛下來。
見德拉科放下了端起來的司長架子,阿斯托利亞又笑着擠了擠眼睛,“你知道,你可以帶她來見我的。我很會保守秘密。而且我發誓,我不會嫉妒的。”
德拉科随手拿起桌上的菜單翻看了起來,頭都不擡地說:“我已經澄清過了,根本沒有這個人。”
茶館的女主人卡珊德拉夫人是個身材削瘦的女巫,臉上常年帶着一種沒睡醒似的迷蒙神色,在德拉科坐定後,悄無聲息地從櫃台前來到了他們桌旁。
德拉科對她颔首示意,随便點了一杯熱檸檬草茶,等對方離開之後,才扔開手裡的菜單繼續說道:“倒是你,出來跟我單獨‘約會’,男朋友不會吃醋嗎?”
阿斯托利亞聳了聳肩,“你忘了,歐辛隻在這裡呆二十天,昨天就已經離開英國了。”
女孩提起歐辛的名字,讓德拉科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出那個崩掉了波特襯衫紐扣的大号韋斯萊形象,忍不住道:“你的品味還是這麼單一。”
阿斯托利亞顯然很明白他在說什麼,立刻快活地哈哈笑了起來,女孩促狹調侃道:“可是很性感啊。我還以為你也會喜歡呢。”
德拉科扶了扶額頭。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也是斯萊特林的學生,她的姐姐達芙妮·格林格拉斯曾經和潘西關系不錯,但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德拉科幾乎沒有注意到過她,隻偶爾聽達芙妮提起過幾次她那個脾氣古怪的妹妹,因此沒能真正認識阿斯托利亞之前,他完全沒想到對方會是這樣的性格。
兀自陷入某種趣味中的女孩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那一對酒窩還在臉頰上若隐若現就見她忽而已經正色起來,“不過,我還沒有問過你到底為什麼找我要歐辛的頭發呢,你在幫誰潛入神秘事務司?”
這時,卡珊德拉夫人端着一個精緻的白瓷杯再次如貓一般無聲無息地來到他們的桌旁,冒着袅袅熱氣的杯子被放到他們中間,正是德拉科方才點的檸檬草茶。德拉科趕忙借着端起杯子的空當略作思索。阿斯托利亞的問題,在他找她幫忙的時候就已預料到她會問,隻是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想好怎麼解釋。
然後就聽對面的女孩已經接着她自己的話頭說了下去:“你提供幫助的那個人就是傳聞裡那個神秘的‘她’嗎……”阿斯托利亞頓了一頓,又補完了後半句,“或者說,是‘他’?”
相比于外界的捕風捉影,阿斯托利亞顯然知道更多的信息,也比旁人更加了解德拉科。因此她把自己的最後一句話壓得極輕,如透過小圓桌上方懸着的水晶球折射而來的一縷煙霧,也像是一個真正的靈巫在傾吐從風中竊取到的随時會消融的隐秘。
*
阿斯托利亞和德拉科的友誼開始于一場偶遇。
那時德拉科剛進入國際魔法合作司工作。就像之前說過的那樣,傲羅從不在德拉科的職業規劃之中。在抓捕食死徒基本告一段落後,德拉科選擇離開了傲羅辦公室,轉而調入國際魔法合作司。
有一回,他去紐約出差,從美國魔法部所在的伍爾沃斯大樓出來之後,不知道怎麼便迷了路,竟走入了麻瓜街區。
看着滿大街奇裝異服的麻瓜們,德拉科正準備嘗試原路返還,剛一轉身卻在街對面見到了一張有幾分眼熟的的面孔。他辨認了一會兒才認出竟是離開霍格沃茨之後便沒有再見過的阿斯托利亞·格林格拉斯,她正坐在路邊長椅上,拉着一把大提琴,樂曲悠揚,女孩的酒窩在頰邊若隐若現。
德拉科對音樂不是很有興趣,無法辨别她的曲子的好壞。但偶爾有經過的路人,會停下聽一會兒,然後放下一些零錢,也許是把她誤認為街頭藝人了,阿斯托利亞也不以為意,還會回以一笑。
德拉科對這場景實在是驚訝極了。他記得,達芙妮·格林格拉斯向來對純血統那一套十分狂熱,在戰後清算時毫不意外地和她的父母一起接受了審判,為自己在阿茲卡班掙得一個席位。仔細想來,倒确實沒有聽說過有關阿斯托利亞的消息,但他也絕料不到會在麻瓜社區見到她。
德拉科穿過了馬路,和她打招呼。
阿斯托利亞見到德拉科,也很意外,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便大方地表示自己在等男朋友下班。她指了指街對面的一個咖啡館,透過玻璃落地窗能看到裡面正在彈鋼琴的一個男人。
德拉科不自覺地瞪大了眼睛,“一個麻瓜?”
阿斯托利亞看到他的表情,快樂地笑出了一對酒窩,“是的。怎麼了?”
“達芙妮看到肯定會暈倒。”德拉科抱着胳膊,站在她面前中肯地評價道。
女孩卻滿不在乎,“那可惜她現在看不到了。”
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亞攀談了一小會兒,他發現和她老古闆的父母及固執己見的姐姐不同,格林格拉斯家的二女兒并不在意純血優越主義,在戰争中做出了與自己的家人截然相反的選擇。
她不光離開了魔法界,在麻瓜中生活,甚至還交了一個麻瓜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