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不想被秋後算賬,馬爾福家族就此沒落,退出英國,他便亟需做點什麼來作為籌碼,以保全自己,更挽回狼藉的聲名。
德拉科承認那是自己二十年來做過最大膽最冒險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落得既被食死徒記恨又得不到白巫師一方信任的境地。幸好最後事實證明,他在那個時候選擇和傲羅合作是非常正确的,直接奠定了他如今在魔法部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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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得益于近十年前那段協助抓捕食死徒的經曆,德拉科很快鎖定了對象。
那是一個披着件破舊灰鬥篷,并将自己整張臉都隐在陰影中的瘦削人影,坐在一個靠牆的位置中,面前放着一杯薄荷酸橙水。
從德拉科的角度看不清那人長什麼樣子,隻好多掃了兩眼對方放在桌面上的骨節瘦長的手。
他暗暗地揣測着那人的身份,是政敵派來的跟蹤者,想要拿住他酗酒之類的小把柄?畢竟他參選的消息雖然沒有正式公布,但差不多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又或者是恐麻瓜的極端分子,想搞個自殺式襲擊來伸張他們的主義?
德拉科感覺自己的心跳略快了兩分,似乎有點興奮起來,不知是因為酒精,還是為這久違的踏入未知危險的感覺。
隻可惜他沒時間多想了。
那人同樣非常警惕,德拉科的視線不過多在他身上停留了兩秒,對方就似有所覺地偏了偏頭,好像是什麼小動物豎起耳朵在辨别是否有天敵的腳步聲随風傳來。
下一秒,那人就站了起來,并且迅速帶上了鬥篷兜帽——德拉科仍舊沒能看清那個人的臉,隻是從對方站起來的身高和體型判斷可能是個年輕男人。
鬥篷男垂着頭徑直往外走去。
德拉科坐着的位置正巧處于酒吧大門和那個人所在的角落之中。
在對方走到距離自己隻有一個座位的時候,德拉科不動聲色地再次喝了一口威士忌,如同什麼都沒有察覺一般,但放在桌下的另一隻手已探入袍子中蓄勢待發地握緊了内袋中的魔杖。
然而,身影交錯,除了那個人的破鬥篷揚起時帶出的灰塵味撲了德拉科一臉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生,讓德拉科幾乎都要以為之前的窺探感是自己的錯覺了。
酒吧的門吱呀一響,眼看那人隻差半步就要彙入對角巷來往的人流中了。
若在往日,德拉科大概就這樣放過了,畢竟對方什麼都沒有做,甚至都沒有明确的迹象表明這個人準備做點什麼,最多就是回頭再派人來查一查他的來曆。但是今天的德拉科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好奇心,就是想要弄清楚這個人的身份,因此他毫不猶豫地也站起了身。
那人可能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立刻加快了腳步。
德拉科馬上緊跟着追了出去。
其實直接來一個通通石化之類的小惡咒是最方便的,隻可惜傍晚時分的對角巷人來人往,德拉科不想看到明天的報紙上出現法律執行司司長當街施展惡咒,疑似動用私刑之類的标題,這無疑不利于他為了競選準備柔化自己形象的打算。
德拉科隻好一邊緊追不舍,一邊隐蔽地從袍子底下探出一點魔杖尖來施無聲的絆腿咒。
絆腿咒沒能發揮出德拉科預想的效果。第一個咒語倒是成功擊中了鬥篷男,但當對方在平地絆了一跤之後,竟立刻意識到是怎麼回事,順勢調整了步伐,靈活地避開了之後而來的後續咒語。這份敏銳和判斷力看得德拉科直皺眉。
而鬥篷男顯然無需像德拉科這樣瞻前顧後怕引起别人注意,他反而是一個勁兒地往人群裡鑽,将一群正巧從購物商店中出來的女巫們撞得東倒西歪,所過之處罵聲一片。
幸好,德拉科的絆腿咒雖然沒能直接擊中對方,但他計算着對方閃躲的方向,還是成功把那人逼入了一條後巷中。
離開了對角巷的主幹道,越往後巷深處跑,行人便越少。鬥篷男的腳步有些慌張起來。
而德拉科顧忌漸消,當他們跑過蜂蜜公爵糖果店的後門時,德拉科眼疾手快又一個絆腿咒發出,鬥篷男往旁邊一閃便踩中了蜂蜜公爵後門口那一個永遠滑膩的台階,一個踉跄摔倒在地。
鬥篷男動作迅速地爬了起來,要繼續往前跑。
但他摔了這一跤,德拉科便已追得很近了。那人似乎是偏過頭來看了一眼,德拉科見到對方鬥篷底下的手動了動,似乎做了一個抽魔杖的動作。
德拉科面色一沉,立刻做出反應。
“統統石化!”一道紅光從德拉科的魔杖中竄出,正中鬥篷男的背心,那人還維持着半轉身的姿勢便被定在了原地。随着身體的石化,啪嗒一聲從那人的鬥篷中掉出來一樣東西。
德拉科舉着魔杖,警惕地走上前,發現那竟然是一份預言家日報。
而且是好幾天前的報紙了,頭版是魁地奇世界杯選址确定的消息,魔法體育運動司司長普林頓在頭條上笑得鼻頭都閃閃發亮。下面則是一張德拉科接受采訪的照片,依舊是一身黑袍,身姿筆挺,金發耀眼,十分高傲的模樣。德拉科記得自己當時随便說了一些傲羅指揮部會嚴格保證魁地奇世界杯期間巫師人身安全之類的套話,占據的版面不算大,但有他在那部分折痕明顯,顯然是被報紙的擁有人折疊起來仔細閱讀過。
此時,天色已晚,後巷進深處,主街道的人聲傳到這裡都隻隐約漸無了。暗色中對峙的兩個人,被石化的那個無法發出聲息,于是隻剩下德拉科因奔跑而略微急促的呼吸聲。
德拉科又靠近了一步。
一個身份不明,被自己看了兩眼就逃跑,面對追逐不使用魔杖卻拿着登有自己新聞的報紙的人——
實在是太奇怪了。
德拉科迫不及待想看看這樣一個人的真實面目。
但面對着已經被自己石化控制住的人,德拉科仍然沒有喪失警覺,站在兩步開外,用魔杖輕輕挑開了那人垂落下來的兜帽。
一頭淩亂的黑發陡然出現在他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