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人就該踢出衙門!占着茅坑不拉屎,要她有什麼用?等案子破了,非得在大人面前參她一筆!”
衆人罵罵咧咧,把所有怨氣都撒在身後的李堇葵身上。
“巳時三刻了。”林昭禧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李堇葵身後,冷不丁地開口:“最後一日了還沒有頭緒?刑部已經發了三封催函,看來關西來的将軍也不過如此嘛。”
李堇葵頭也不擡,指尖摩挲着泛黃的案卷,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林大人,我的事,少管。”她放下案卷,要朝門外走去,故意沖林昭禧身側擦過。
“指揮使若是閑得發慌,不如去城郊查訪流民。”
林昭禧不悅,眉頭緊皺,李堇葵話音未落,院外傳來尖銳的宣召聲:“聖旨到!宣李堇葵、林昭禧即刻入宮。”
最後一日李堇葵什麼也沒查出來,此刻卻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襟,率先邁步出屋。
乾清宮内滿朝文武早已屏息而立,林昭禧與李堇葵一前一後疾步踏入殿中,龍椅上的天軒帝語氣雖平和卻暗藏威嚴。
“李卿,限期已至,無名女屍一案可查出什麼眉目?”
林昭禧側首瞧見李堇葵不為所動,正準備膝蓋微屈,俯身請罪,李堇葵卻向前邁了一步。
“回陛下,臣已查明。”
“說來聽聽。”
她向後看去,校尉王砺端着托盤進殿,李堇葵擡手向衆人展示着盤上的素絹。
“女屍頸側有齒印,左側深右側淺,當然尋常人的咬合均勻,唯有患牙疾者,會下意識用健康一側施力。”
“而太醫院院使周明謙常患牙疾,此事太醫院上下皆知。”
李堇葵将手攤開,素絹上的咬痕拓印清晰可見。
此言一出,衆臣皆驚,紛紛讨論起來。
“院使常患牙疾屬實,可他犯不着對一個民女下手吧。”
“李堇葵一面之詞你們便信了嗎?依老夫看,一定是找不到線索了,随意的栽贓陷害!”
天軒帝扶了扶愈發疼痛的腦袋,揮了揮手:“去宣周明謙。”
不多時,太醫院院使周明謙走上殿來,滿臉不卑不亢,絲毫沒有半點心虛。
“周院使,李堇葵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周明謙神情自若,朝皇帝行了一禮,聲音沉穩有力:“陛下,李大人僅憑一處咬痕,便将罪名扣在老臣頭上,實在是荒謬至極!老臣在太醫院兢兢業業數十載,自問無愧與陛下,無愧與天地!”
話音剛落,就有人在一旁不合時宜地說起了風涼話:“僅憑齒痕定人罪名,錦衣衛辦案何時如此草率?”
林昭禧站在李堇葵身旁,直勾勾地盯着她,卻未能從李堇葵的表情中摸透她的想法。
“你有幾成把握?”他掀起眼皮問道。
“十成十。”李堇葵無所謂地頂着朝堂上大臣的讨伐回答道,反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林昭禧轉身,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绯色官袍掃過青磚:“諸位大人且慢!李大人心思想來缜密,她既然敢當堂指認,必有鐵證!若貿然定罪,反倒顯得朝廷容不得谏言!”
周明謙的臉有些僵硬,他強笑着看向林昭禧問道:“林大人難道也相信老夫會是這兇手嗎?”
“周院使稍安勿躁。”李堇葵終于再次開口,她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您來得正好。”
她擡手一揮,兩名錦衣衛立刻擡着封漆嚴密的檀木香疾步而入。
當箱蓋掀開的刹那,成堆的賬冊、密信暴露在大家眼前,李堇葵攤開手解說着:“原先要是您爽快承認了,晚輩還能給您留幾分薄面,可現在臉皮也撕破了,那晚輩就什麼都說啦!”
說完,她還狡黠地笑了笑:“我開始喽,您準備好哦。”
李堇葵随手拿起箱子裡地賬本,向坐在高處的天軒帝示意了一番。
“這裡的便是周院使近十年來私吞的珍貴藥材記錄。”她故意遞到周明謙面前晃來晃,“要不要确認一下?嗯?”
周明謙額頭開始起了一些密密的細汗,額上的青筋微微跳動着,他看着一語未發的天軒帝,拱手。
“陛下!這女娃僅憑這不知沖何而來的賬本,就想坐實臣的罪名,實在是欲加之罪!”
李堇葵在一旁看着他這一番話,輕笑出聲:“這是您上個月從皖北七嶺的藥商處購入的一批假蟲草記錄,這批藥流入太醫院,險些誤了給皇後調配的滋補方子。”
“慢着!”人群中忽地閃出一人,是鴻胪寺少卿,他斜睨着李堇葵冷冷開口。
“李大人,你羅列周院使貪污證據,可這與女屍案有何關聯?莫不是避重就輕轉移視線?僅憑這些如何能斷言人就是周院使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