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朋友嗎?”
看着這張冷漠的臉怼在眼前,許如歸被吓一跳,清冷如冰的聲音萦繞在耳邊,她咽咽口水,聲音微抖着說:“當然。”
黃歧猛地抱住許如歸,細長的手臂緊緊纏繞她的脖頸,低聲喃喃。
“朋友......”
黃歧抱得緊,讓許如歸感覺有些窒息。
黃歧的發絲掃過她的鼻尖,清新的檸檬皂角味漸漸散開,吸入鼻腔中,有點太過于濃郁,許如歸猛烈的咳嗽,她感覺再不出聲就快要被勒死。
許如歸沙啞着嗓子,柔聲說:“黃朋友,能不能先把我放開?”
“再不放開,我就要被你勒死了。”
“到時候你就沒有朋友了。”
黃歧立馬放開許如歸,她站好身,與許如歸的視線相對,黃歧擡起手,柔荑細指緊貼着唇角邊的肌膚,輕輕上提,向許如歸“笑”。
手動微笑自然比不上真情實感的笑,若時間一長,細看上去還有幾分恐怖之處。
可這對她們來說并不算什麼。
許如歸挽起黃歧的胳膊,兩人向丙殿繼續走,一路上許如歸獨自閑聊,黃歧就靜靜的聽着。
到殿内,許如歸拿出籃子裡的書冊和錢袋,連帶着籃子把所有幽篁花送給黃歧。
“......真的要......全部......送給我嗎?”黃歧懷裡被塞着手籃,她先是看看籃中的幽篁花,又看看滿臉認真的許如歸,不确信般,又問:“真的?”
“當然。”
燭火斜照,撒落在許如歸半側身上,為她渡上一層和煦暖光,她唇間挂着柔和的笑,茶色棕瞳映着微黃的燈火,顯得愈發明亮炯炯有神。
黃歧默了默聲,纖卷的睫毛好似蜻蜓的長翅,輕輕翕動,雙眸宛若一泓清水,明淨清澈,自顯出清新脫俗古典高雅的韻味。
“多謝。”她快速向許如歸道謝,提着籃子飛快往樓上跑去,徒留許如歸一人。
黃歧進到房間,同寝的朋友已然睡下,視野裡一片黑漆漆的。
月華天降,透過窗落在屋内,給她留下唯一的光。
房内安靜的很,黃歧隻能聽見自己的心髒因運動而過激的跳着。
有多久沒像今日說過那麼多話了?
已有十多年。
她也曾想把自己的苦楚向别人傾訴,可那些人無一不是嫌她說話奇怪的,又或是覺得冷臉不好相處,索性不接觸的。
隻有許如歸,是這麼多年來第一個聽完她遭遇的人。
自從說話出現問題後,她就感覺自己的人生陷入黑暗之中。
黃歧是家中最不受寵的孩子,從出事以後,她就開始被兄弟姐妹們欺負,父母也逐漸對她不管不問,訓練她說話,也不過是為了不讓家族蒙羞。
于是她偷偷變賣自己的金銀首飾,潛逃離家,準備修仙練道。
她還不信,仙醫法術還治不了臉上的病。
黃歧悄悄點起一支紅燭,面對銅鏡看着自己清冷的臉,用手揉捏兩邊的腮肉,試圖讓他們能生動點。
無果,她又試着一邊許如歸的法子,朝鏡子中的自己“笑”。
另一邊。
許如歸見黃歧一溜煙的回去,還以為自己哪裡得罪她,卻又想不通其中道理,隻能回到房中。
進入房間後,左蕪正在看書,手裡還複習着木系法術。
“回來了?”左蕪靈動的眸子往上瞟,先是看許如歸的臉,眼神往下輕移,看到她懷裡揣着的東西,神色狐疑,問:“不是去采幽篁花了嗎?怎麼沒看見,還帶着書回來?”
許如歸把書一股腦的堆在桌上,坐在左蕪對面,把遇到黃歧的事大緻講給左蕪聽,巧妙的沒有提起黃歧的臉部問題,隻說和黃歧交心,結成朋友。
“那你為何要把幽篁花送給她呢?”左蕪放下書,柔情似水的瞳眸望着許如歸,眼裡滿含奇怪情緒。
“既然都成朋友了,就送給她意思意思算了。”
許如歸回想之前采靈草的時候,黃歧每次都是采得最快最多的,而且還會和藥閣長老講價,好像缺錢的很。
“那你辛辛苦苦采的東西就這麼送給她?”
“反正也沒有多少嘛......”
許如歸心中盤算着,黃歧沒有什麼親近的人,倘若能和她做朋友再好不過,多個朋友多條出路,沒準日後可以找她幫忙,況且這點幽篁草最多換五枚銅錢。
五枚銅錢換一段友情。
非常值。
“......随你,居然還能跟她做朋友。”左蕪無奈聳肩,花唇輕撇,學着黃歧面無表情的樣子冷淡淡的說:“每次看着她闆着個臉我就不敢和她說話,你能和她交朋友,也是厲害。”
左蕪并沒有别的意思,她隻是不理解為什麼一個人能高冷成那個程度,冷傲孤僻的,仿佛是俯視衆生睥睨衆人的神。
她又立即恢複神情,在書堆裡看到田耕懷的錢袋,蔥根似的白指扒開布料一看,音調直接拔高幾度。
“我靠,怎麼還有那麼多?”
“田大少爺可真是有錢。”
田耕懷祖上師承藥王谷,深居此地上百年,漸漸發展成仙醫世家,憑借醫術高超積起多年家産,也算是富甲一方。
他就是在這種世族背景下生長的,因此花錢大手大腳。
“可不是嘛,黃歧說她都拿了一半,結果還有那麼多。”許如歸一隻胳膊搭在桌上,用手撐着自己的臉。
風吹着,燭火在空中輕曳,火與影搖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