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紅對她不甚滿意,可這幾天也盡職盡責,她心中确然是感謝她的……
顧雁回若是個騙子,怎會有人心甘情願追随他關心他?溫亭嬌雖是呆住了,心頭卻閃過百種念頭,千般心緒,隻等着顧雁回來到,便可以得到一個回複。是以,她一動不動地坐在洞房中等着。
溫亭嬌不曾知道,洞房之外蔓着一片灰蒙蒙的陰雲。
異樣的濃霧什麼時候在雁回山四散開,沒有人知道,隻知門下弟子在婚宴上醉倒之時,似乎有怪物踏進了這座山谷。
她一心等着顧雁回進洞房,而顧雁回身上的婚服不知何時早已脫了下來,他穿的是一身與大紅婚服極不相襯的玄衣,眉目深邃,一張冷峻的面容不帶表情,愈發顯得俊俏淡漠。
一個單薄清瘦的小姑娘在他身後,細細的眉毛輕輕揚起,仿佛試探着道,“公子,就這般放着她……放着溫小姐不管嗎?”
溫亭嬌的洞房是一座很漂亮的庭院,在整個雁回山,此時隻有這座庭院似乎是安靜的,别處傳來幾聲喧鬧驚叫,很快就被迷霧吞噬。
小姑娘目光望向院子,顧雁回卻沒有擡頭,隻是問了一句仿佛不相幹的話,“般若咒畫完了罷?”
“般若咒……畫完了……”,小紅捏着兩隻手,忍不住絮叨,“那日公子本就該過來的,為何公子會突然受傷?導緻——”,導緻今日方才舉行大婚!雖說,顧雁回并不是真的要與溫家那個小姐大婚,但這番變故也令小紅有些意外。
跟随在這個人身邊幾年之久,小紅知曉顧雁回不是個行事随心所欲之人,他這番安排定然是别有用意。
擡眼看去,玄衣俊俏的男子仍舊是一臉漠然,隻那雙格外幽沉的眸中,卻浮出了幾分明晰而淺顯的神色,仔細辨認——那是仿佛将獵物吸引到了籠子裡饒有興趣觀察獵物受死的目光……
“來的路上确遇到了那隻不長眼的東西,隻是也不至于被這東西所傷,不過是突然想到,溫亭嬌一個人死,雁回山隻怕還有人鬧事,所幸一網打盡,将這座本就已經名不副實的仙山埋了罷。”
“……溫家人是待我不薄,可惜溫無極已經死了,我欠溫無極的也已經還清,至于溫亭嬌的所作所為,我想當得上他們陪葬。”
暗夜之中,有看不清面容的樓山閣下屬奔到顧雁回身邊,附近的上百隻屍傀儡已被引入雁回山,今日是顧雁回同溫亭嬌的大婚宴,幾乎門中弟子都在宴飲,長老們陪同着顧雁回,可喝着喝着,不知怎麼都覺有些昏昏欲睡。
仿佛暴漲的靈氣自何處催生,這靈氣卻來得十分不詳,帶着掠奪一切的強橫力量!
歐陽少安也在席上,他今日本該喝兩杯,然而因心中有事,隻是看着席中的顧雁回目不轉睛,看着看着,便覺得哪裡不對!
怎麼回事?他陡然發現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搶奪自己身上為數不多的的靈力!
連忙打坐捏訣,可卻根本無法阻攔那股穿堂而來的陣陣寒意。
這個天地,似乎在眼前颠倒了一般……
“……儲師叔!去找儲師叔!!”
儲山秋在哪裡,歐陽少安并不知道,他隻是在狂奔出去的路上遇到了第一隻屍傀儡,入目是焦黑扭曲的面孔,一雙森然綠瞳,獠牙上似乎沾染着刺目的血迹,便向着他撲了過來。
“啊!!!”歐陽少安一聲驚叫,瞬間被咬破了喉嚨。
血液從他脖子裡流淌出來的一時間,他仿佛還記得溫亭嬌失落的模樣。
“師妹……”
如若這一切都是顧雁回的陰謀,那麼顧雁回最想折磨的人定然是他的師妹……,他在這時候,竟然還為着溫亭嬌擔心……
此時此刻,擔心的人卻更有一個提前退下來的卞山柳!不久前儲山秋交待他,顧雁回同溫亭嬌拜堂成親後,需将後山氣脈中的天地靈珠取出來。
這枚靈珠多半有什麼問題,因那江玉衡絕不可能真心實意地将自己的好女婿送給别人。那麼這份大禮定然有蹊跷。
卞山柳聽儲山秋的,剛拜完堂便溜了,來到後山,卻壓根不能接近半步。
他竟然看到了信長翁……!!慈眉善目的信長翁的确說他要觀禮,可觀禮怎麼觀到了這個地方?!
心中冒出一股不可置信的冷然之意,卞山柳那張本肅然的臉猶似出現了細微的裂痕,沉聲開口,“長翁如何在此?這個地方按說不該你們樓山的人來罷?!”
信長翁身邊仍舊是那兩個中年男子,與一排屬下守在後山山門,兩人對視一眼,忽地越衆而出。
卞山柳知江玉衡手下能人不少,這二人約莫是金丹修為,顯然有與自己較量的實力,他卻還是不能相信,“我雁回一門乃是真心實意與你們樓山閣結親,今日顧雁回也已同我那師侄正式拜了堂,你等——莫非是要背信棄義!!”
信長翁白發白須,一臉慈祥,看着着實上了年歲,開口說話不急不躁,也仿佛并非窮兇極惡之人。
可惜他對卞山柳的疑問卻是并不如何在意,隻是輕言慢語地說,“卞師長不必這般激動——,樓山閣與你們雁回山自然是沒有什麼大仇的,此番——乃是顧公子自己的意思,這乃是顧公子與你們雁回一門之間的恩怨,莫要認為是樓山閣做了壞人……”
“顧雁回!?”
“是啊,今日之事皆是顧公子的安排,你放心,他最想殺的人應當隻有一個,便是溫掌門的獨生女兒罷了!”
屬下急奔到顧雁回身邊,不知問了些什麼,顧雁回轉頭,唇角輕動,隻說了一個字,“殺。”
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