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年哪家不是把家裡的糧食藏得嚴嚴實實的,他們竟然願意分出來。
“這些本來就是夫人送給我們的,我們已經留下夠吃的了,多的留着也沒用,倒不如分給那些沒的吃的人。”
多的留着怎會無用,誰又知道這個荒災會持續多久,他們留下夠吃的,是夠吃多久的?
秦良玉緊緊握着老人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
“謝謝大家的好意,我代外面的災民謝謝你們,大家盡管放心,隻要有我秦良玉在,絕不會讓大家吃不上飯。”秦良玉眼眶通紅,望着前方的百姓,高聲道。
“我們相信夫人!”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所有人紛紛跟着喊了起來。
“回城。”
秦良玉的聲音蓋過了衆人,百姓們也紛紛讓路。
隊伍穿過百姓有序地往前行,百姓跟在隊伍後面,直到土司府外。
所有百姓有序地站好,每個人身上都挎着大包小包,裡面裝的都是他們家裡的餘糧。
秦良玉站在門外,讓人立馬通知馬千乘,并叫賬房先生同來。
今日她收下百姓的糧食,他日定會雙倍奉還。
馬千乘還不知萬壽山下的事。
這次秦良玉沒告訴馬千乘她具體回來的時間。
至于百姓為何知道他們今日會回來,隻有一種可能。
馬千乘帶着幾人來到門口,看到站在府門前的百姓,直接愣住了。
“誰把災民放進來的?”馬千乘面色嚴肅,卻不敢大聲說話。
這段時間他日日忙着處理各地的信件,又有不少寨子空了,不少災民都往境内趕來,他正頭疼,不知要如何處理。
“什麼災民?他們是來獻糧的百姓。”秦良玉望了馬千乘一眼,“剛剛沒人和你說?”
賬房先生和幾個小厮擡着桌椅,正好匆匆趕來。
“大公子,夫人。”
路上他們也聽說了些情況,但看到門口站成幾隊的百姓,心中仍是震驚不已。
“先去忙吧。”秦良玉道。
“是。”幾人應下,擡着桌子下了石梯,在府門口擺好。
賬房先生記賬,一個小厮稱糧,兩個小厮收糧。
“我算過,去年府内一年的産糧,每日布粥,至少能救助所有災民半個月,往年府内存糧應該不多,姑且不算,等今日百姓們的捐糧統計之後看看有多少,再作進一步打算。”
秦良玉一一分析。
“半個月?這是怎麼算的?”馬千乘不解地問。
秦良玉一愣,剛想說的話,又咽了回去,解釋道:
“這很簡單,隻要大緻估算石矽内百姓的人數,根據往年饑荒年過後剩下的人數,中間的差值再翻一倍,便是大概缺糧人數。
我看過往年石矽人數,每年相差不大,所以這個數字可以直接用。
每人每日用糧也能估算出來,再比較府裡存糧總數,便能得出一個大緻的時間。”
馬千乘越聽心裡越震驚,對秦良玉也越來越敬佩。
這筆賬他不是沒想算,卻不知怎麼算,府裡的賬房先生也算不出來,所以便隻能拖着,不放境外的災民進來。
秦良玉竟這麼三言兩語就算出了?
“那...那我現在能做什麼?”馬千乘眨了下眼,還沒緩過神來。
“你帶兩隊人馬,去把境外的災民放進來,切記,注意安全。”秦良玉這才道。
人在餓急了的情況下,什麼都做得出來。
“好,這裡先交給你了,我這就去。”馬千乘鄭重地應道。
秦良玉點了點頭,一直站在門外。
即便她什麼也不做,隻是站着,也讓人很安心。
這次秦良玉在石矽的威望,比上次分地給大家更高。
境内百姓向土司府獻糧的事,很快傳到了境内其他幾家大族的耳中。
他們這次也受到了荒災的影響,都過得緊衣縮食,往年的屯糧也越吃越少。
下一場雨也不知何時會再下下來,等吃完了這些,他們可能也會變得和讨飯的災民一樣。
就在這個關口,荒山上的包谷又熟了。
秦良玉讓災民們幫着收割,再重新播種。
百姓們又看到了希望,不少境外的百姓,帶着包谷種紛紛回到境外,也趕緊播種。
這一忙,又過去了三個月。
臨近除夕,天空突然落了幾個小雨點,接着雨點越來越大,轉眼間,大雨傾盆。
這個荒年,他們終于熬過去了。
大年初一,境外六族的族長紛紛帶了禮物,來土司府賀新年。
下午,境内的幾家大族,也緊趕慢趕地過來。
這麼多年,境内外十三族,第一次聚得這麼齊。
馬家仿佛又成為了他們共同擁護的土司。
一月,距離小阿麟的周歲還有半個月,土司府内便開始籌備他的周歲宴。
秦良玉和馬千乘帶着小阿麟親自回到秦家,邀請秦葵等人去石矽參加他的周歲宴。
“去石矽可以,抓周宴必須來秦府辦。”秦葵闆着張長老臉道。
“肯定來,我們那邊也沒有抓周的習俗,到時候我們全家都過來參加抓周宴。”馬千乘笑着回道。
秦葵這才滿意地答應,當天下午,一衆人便一同回了石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