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玉剛到府中，便知馬千乘來過了，甚至帶來的幾個木箱也留下了。

這麼多年來秦府送禮的人不在少數，卻極少有留下的。

可這一次......

秦良玉立馬跑去書房。

“來啦。”秦葵眯着笑眼，像是專門在等她。

“阿爹。”秦良玉對秦葵行了一禮，坐在一邊。

來時，秦良玉腦中積攢了許多話，可坐下後卻又不知要說什麼。

秦良玉穿着一身墨綠色勁裝匆匆便來了，秦葵便知她已然知曉了馬千乘的事，卻問：

“今日比試如何？”

“險勝。”秦良玉道。

今日山中作戰，有幾次秦良玉判斷失誤，讓對方鑽了空子，險些被活捉了去。

“最近是因為什麼分神了嗎？”秦葵明知故問。

秦良玉觑了秦葵一眼，反問道：

“阿爹難道不知？”

秦葵被問得一噎，擡手捋了捋胡須，尴尬地笑笑，忙轉移話題：

“你阿姐好些時候沒回來了，這幾日要不要去石矽看看她？”

“昨日阿姐剛寫信回來，她和姐夫最近忙着幫大公子聯系舊部，正忙得緊，阿爹今年的壽宴可能也無法提前回來。我這時候去，不是給他們添亂嗎。”

秦良玉見秦葵不明說，她也不提前揭開話題。

看誰能耐得住性子。

“也是。”秦葵點了點頭，又說起了秦母。

秦良玉應答如流。

她越發好奇馬千乘到底和她阿爹說了些什麼，不僅讓他收下了幾箱禮物，竟還為他說話。

她聽說馬家為了把馬千乘贖出來，四處借了不少銀子，家中早已虧空，竟還舍得送這麼多東西來。

“今日馬千乘來是為了什麼？”

最後沉不住氣的還是秦良玉。

“你出獄那日，剛好大公子也出獄，他當時被關在你隔壁牢房，你可有印象？”秦葵可見地松了一口氣，笑着問。

秦良玉仔細想了想，隻記得牢房裡各個瘦如枯柴，好像都差不多，沒什麼印象深刻的人。

别說她從沒見過馬千乘，便是之前見過，也認不出。

秦良玉搖了搖頭，問：

“然後呢？”

“他想求娶你。”秦葵直言道。

“阿爹同意了？”秦良玉問。

“自然沒有。”秦葵道。

“那怎麼留下了幾箱禮物？”秦良玉問。

“他從獄中出來的贖金，有一部分是借了咱家的，那幾箱是謝禮。”秦葵道。

秦良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并未全信。

難不成借給他錢的都要送上幾箱回禮？

“你阿爹我雖然身無半職，但咱家祖上曾是萬戶侯，積攢了不少家業，在整個忠州，也是能說得話上的望族。

你其他的叔叔伯伯在各地都各有官職，你外祖母家與我同輩的舅舅們，也都身居要職......”

秦葵越說秦良玉眉頭皺得越緊。

這些她一直都知道，平日裡阿爹最不屑提及，怎麼如今倒如數家珍了？

秦葵仍在慢條斯理地說着。

秦良玉突然有些明白了，便道：

“石矽土司隻是宣撫使，從四品，與我秦家也算門當戶對，可對？”

“...對。”秦葵終于停下了，注意着秦良玉地神色，猶豫地點了一下頭。

“阿爹不是說，馬家太亂，已經不考慮馬大公子了嗎？”秦良玉問。

之前秦葵在書房的紙上寫劃的名字，她可是知道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

秦葵立馬反駁，卻又頓住。

他之前在書房糾結的事，十有八九瞞不過秦良玉。

秦葵清了清嗓，又開口問：

“如果楊應龍反，以如今朝廷的兵力可能鎮壓？”

“輕而易舉。”秦良玉回道。

“倭寇屢次入侵朝鮮，朝廷派兵支援，碧蹄館之戰後，雙方雖已議和，但隻要豐成秀吉不死，他們早晚會卷土重來，屆時朝中必會再征兵援助。”秦葵道。

秦良玉接過話：

“之前楊應龍自請帶兵五千支援朝鮮，戴罪立功，便免了斬刑。所以若朝鮮再需支援，朝廷仍會向各地土司征調兵馬。”

“不錯。”秦葵點了點頭，又問：

“如果你是楊應龍，你會選擇在何時反？”

答案不言而喻。

外患必然引起内亂，何況楊應龍反叛之心昭然若揭。

屆時内憂外患，朝廷必會以大局為重，先攘外再安内。

“陛下雖會派兵鎮壓楊應龍，但必會先招撫，不管楊應龍接受與否，總會拖延些時間，待朝鮮之戰結束後，才是處理楊應龍之時。”秦良玉神情肅穆。

“若想在播州之戰一戰成名，必先支援朝鮮。真正的戰場和平時的演練，差異還是很大的。”秦葵道。

秦良玉端起桌上的茶，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