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可得好好思索思索,向阿兄讨要什麼嘉獎了。
但還未思索幾遽,馬場入口的一番動靜便破了沈曼姝的心緒,她看過去,是納貢的各藩國入場了,不過,她又想到了春日宴一開宴便入了場的異族使節,依皇叔起初定的規矩,他一異族使節怎會這般早就入場?就因他是回纥的使節麼?
沈曼姝想不明白,随後,她便看到兄長關注的女子、小世子、異族使節回歸各自的崗位,遊嬉中止,各藩國使節進行納貢,可無意之間,她卻在那異族使節的唇邊,覺察到一絲詭異的笑意,還未待她看清,那絲笑意卻又很快煙消雲散。
是最近休息不足,現以了幻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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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上盡是一派河清海晏、其樂融融之景,而身處宴中的東澧衆貴族并不知,宴下早已殺機四從、蓄勢待發。
一隊回纥兵藏于馬場之外,他們個個提着刀,于入口之處,靜候一刻之前便潛入宮的扶邈指令。
他是前幾日可汗新封的回纥使節統領,衆人不知可汗為何會封一個匈奴之人為使節統領,更何況,那人還是匈奴首領,若單是為折辱于他,大可不必這般多費周章,諸國皆知,使節是二國邦交的最為肯綮之人,斷不可将其交予一有異心的外族之人,可汗看着并非喜愛、信任于他,那為何會将這般重要的職務交予了他呢?他們不理解,但他們未有資格過問,眼下,他們可做的,也隻有安靜的等待。
而教衆回纥兵苦苦俟之的春日宴内部,正在接連不止地演繹着一場“君臣情深”、“言笑晏晏”的戲——
各藩國正依序向高台之上的皇帝呈着自個兒的貢品,一個接着一個,手中所獻之物其直皆是不菲,或是價值連城的碧玉名畫,或是兇猛異常的野獸頭角,再或是從前朝遺迹之中開采而出的各類寶貝……可不論何類貢品,在孫淵心中,卻都比不上那回纥使節予他的萬裡江山圖,畢竟,那般強悍可與北疆二相匹敵的國度,竟也向他東澧俯首稱臣了,這令他内裡取得了頗大的滿足,雖是這般想着,但他也不可顯露出來,面上功夫還得作足的,於是,他笑着教身側的太監,将之通通收了。
然這一切,皆落入了座上看熱鬧的扶邈眼中,他眼睫低垂,掩其戲谑的笑,拿着茶杯緩緩品茶,但暗中譏笑的他卻不知,那身在高台之上的任關山,早已監視上他。
……
時間六彈指一刹那[2]地流逝,納貢約摸已進行了一個時辰餘三刻之久,餘下使節亦已不多,皇位之上的皇帝更沒什麼耐性了,他心中想着,敷衍一下便算過去了。
可未曾料,下一使節非但未獻上代表他背後之國的貢品,還從身上摸了把短柄彎刀出來,刺向于他。
局面瞬息混亂,衆貴族驚得皆看向了那處。
有些貴族隻遅鈍[3]地坐在座上握心緊張,有些貴族卻已唰地一下立了起來,欲上前阻之。
隻見高台之上的王祿、座下的三衛中人紛紛拔劍迎敵,忽而,一旁餘下的使節中,有幾使節卻也摸出了别無二般的短柄彎刀,彎刀之上的圖騰符文大抵皆是相同的,他等應是同族。
那幾使節握着彎刀,個個迅速擋下方才拔劍的幾座下三衛中人,為那刺殺皇帝的回纥人、座下的統領扶邈争取時間,局面更為混亂,但奇怪的是,從始至終,任關山皆未參戰。
座下的沈景喻看在眼中,不過,他現下卻未有閑功夫去思忖她為何這般做,他身為長公主府的嫡子,需得義不容辭地前去護駕,不可在後方作那畏首畏尾的縮頭烏龜,故此,他對自家小妹叮囑一言,便提劍匆匆去了前方。
在這一場混亂之中,扶邈趁機将信号發了出去。
而于馬場之外俟以甚久的衆回纥兵,在瞧見了此一信号之時,便一同起身,提刀沖入了馬場。
他們一入馬場,便複而攪了局面與所有人的心緒。
然本還在與回纥人混戰的沈景喻見此,也是更倍感壓力、疑惑,為何?為何入口會入這般多的回纥兵?從何而來?
當衆人皆在為其疑惑惶恐之際,任關山便提劍動手了,亂局之中,闖入一抹行若無事、從容不迫的身影,衆人見狀,不禁看了去,也不知是何時,女子不動聲色地至了那回纥使節身前,還動劍将之擒也,她道:“諸回纥之人,聽好了,你們的使節在我手上,誰膽敢繼而造次,我要他的命!”
沈景喻愣了愣,他後又見那些個潛入馬場的回纥之人、湧入馬場的回纥兵在聽了此言之後,确是不敢動了,似是真的甚為介然這回纥使節一般,他看似也确是甚為重要一般。
而在随後不久,入口便踏入一隊禦林軍,将之全數帶走。
僅這一小會兒,突然大亂的局面便恢複太平,沈景喻更為不解與好奇,不解在她為何踩點出手,又好奇在她怎知曉那扶邈有問題,那人于他看來,不似是可作那群北部的回纥之人統領的模樣兒,可她,又是如何看破的呢?
正當沈景喻百思不得其解之時,任關山便同他低聲道以一言,似為調侃:“小侯爺,打蛇打七寸,擒賊先擒王呐。”
“您的師父未曾教導予您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