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足夠柯内莉娅摸清翡蘭甯内部的勢力派系。
酒館是守望地下城的社團據點。
一開始,它是備受壓迫的當地人為求生存而聯合起來成立的組織,後來憑暴力掌握了貧民區的話語權,發展至今,成了貧民區的土皇帝,幹起了房貸、收保護費、綁架勒索……
教皇國的追兵沖進酒館時,裡頭已經人去樓空。衛隊長帶人搜索一番毫無收獲啐了一口帶人在外面繼續找。
酒館地下密室裡,鬼魅般躍動的燭火照亮了長桌,兩道人影相對而坐,左首那正是外面尋找的“異端女巫”——柯内莉娅。
她一層層揭開捂住臉頰的亞麻圍巾,露出迥異于當地人的輪廓,深紫的發色,紫水晶一般的眼珠,被戾氣壓制住的美貌開始彰顯存在感。
如何在一無所有時套路勢力為己所用?
她的好弟弟魯路修已經做出示範,依葫蘆畫瓢即可。
“教皇國的人走了,但是架在脖子上的劍遠沒有挪開。”
柯内莉娅壓低嗓音,聲線飄忽,像是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來:“你們甘心一輩子像老鼠似的躲在地底,永遠見不得光?”
坐在她對面的地下城首領布魯頓将匕首拍在桌上,眉頭一皺:“少他媽的廢話,說吧,蘭伯特又想耍什麼花招?”
整個貧民區對蘭伯特家族都沒有好感,他們的懦弱不争放縱了教皇國的掠奪。地下密室裡的敵意,尖銳地能刺穿柯内莉娅的胸口。
柯内莉娅半阖着眼,雙手把玩着一枚圓潤的水晶球。
那是密室神龛上的裝飾,被她順了來,透明的圓球在她掌心旋轉漂移,中心永遠朝上,看上去像是懸浮在空中。
布魯頓看直了眼,被簡單的把戲蒙騙,幾乎真以為她有女巫的法力,她難道是蘭伯特豢養的東方女巫?
他不得不開始認真考慮她的提議:“蘭伯特想要什麼?”
柯内莉娅故作深沉:“貧民區裡的哭聲聽到了吧。把那些被帶走的女孩救出來。”
布魯頓吃驚地看着她,周圍更是一片驚訝,蘭伯特什麼時候關心起窮人的死活?
不對!
他擰眉一想,把那麼多女孩救出來勢必要打一場硬仗,這跟把教皇國趕出翡蘭甯有什麼區别?
“原來是他是想把教皇國趕出去啊。”
雖然、但是,布魯頓你要這麼說也行……
她露出一副贊賞暗示的神色:“翡蘭甯受制于教皇國多年,許多事明知不妥,卻也不得不從,蘭伯特大人想要趕走巨鲸,但光憑他自己,還不足以撒下漁網。”
布魯頓眼底閃過掙紮:“我憑什麼相信那個混蛋?他抓走了我們這麼多兄弟。除非他願意放人!”
柯内莉娅笑了:“蘭伯特的刀鋒不會對準自己的孩子,他們會被釋放的。”
布魯頓臉上的嘲弄凝固了,不隻是他,燭火照不到的角落裡,無數人影竊竊私語。
他躊躇許久,下定決心:“好,隻要他放人,這樁交易我們做了。”
柯内莉娅長出一口氣,這幫人比“十一區”的反叛勢力好忽悠多了。
天黑後,柯内莉娅返回旅店,彼時教皇國的人早已離去。
“尤菲……我的尤菲!”娅塔在院裡痛哭流涕。
柯内莉娅不喜歡聽哭聲,那讓她想起另一個時空,妹妹尤菲死去的一幕。
娅塔平時最潑辣兇悍,窺伺女兒的小流氓她說打就打。可現在她除了哭卻再也沒别的辦法。
柯内莉娅擰緊眉頭:“你的眼淚能把尤菲換回來嗎?”
娅塔回頭,錯愕地睜大眼。
那個一度被她當成啞巴的異端女孩站在她身後,語氣不容置疑,像是發号施令的貴族老爺……甚至比他們更具權威:“想救尤菲嗎?想的話,就把眼淚擦幹,幫我做件事。”
娅塔難以置信地看着她,隻要能幫她救回尤菲,就算是魔鬼,她也願意親吻對方腳尖。
“你要我做什麼?”
“你說過尤菲的未婚夫有個哥哥,是蘭伯特莊園的侍從?”柯内莉娅想了一下:“聯系他,把我送進去。”
……
蘭伯特莊園是一座精美的小城堡,細長的潔白石柱支撐住寬大的拱券,巨大的玻璃花窗濾去了過分耀眼的陽光,天使的金色浮雕投下溫柔又悲憫的目光。
蘭伯特家主翡蘭甯倚着扶手椅打瞌睡,指縫裡夾着一隻高腳玻璃杯。聽到腳步聲,他沒往心裡去,将杯子晃了晃:“半盎司。”
身旁傳來酒漿注入的聲音。
斐迪南·蘭伯特抿了口,下一秒全吐了,又腥又澀,是血漿!
他惱怒地擡起頭,隻見穿着侍從衣服的紫發女人反客為主在對面的椅子上坐下,兩條長腿架在一處。
不等他開口,柯内莉娅先發制人:“聽說您的家主之位,是從同胞兄長手裡奪來的,我現在很懷疑這個說法的真實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