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打扮像是貧民區賤民出身，卻說着流利的古拉丁語，姿态笃定而優雅，瞧着斐迪南的眼神略帶戲谑，就像坐在自家後花園一樣從容。

斐迪南被這一幕震住，一時忘了召喚仆人：“你是什麼人？”

柯内莉娅笑了笑，開口就是一道驚天大雷：“來救你的人。”

斐迪南回過神，失笑：“呵呵？救我？我需要救？”

柯内莉娅單手支頤：“一天前，教皇國逮捕了貧民窟所有的女孩，理由是抓捕異端女巫，實則為了逼迫她們的家人購買贖罪券，可是爛泥裡的下等人有多少油水能填得飽巨鲸的胃口？當巨鲸吞完了小魚小蝦，你猜，下一個獵物會是誰？”

斐迪南的目光陰冷而尖銳。

柯内莉娅感受到殺機，但對方至今沒有喚進侍衛，這是一個好現象。

“教皇國在翡蘭甯為所欲為，他們搶走的每一枚銀币，都是在您身上割肉。”她拿起旁邊的紅酒，倒入高腳杯，手指優雅地夾着晃了晃，又放在鼻尖聞了一下，才幽幽道，“我冒昧猜測，您應該不喜歡被人觊觎所有物吧？不然，當年您也不會從兄長手裡搶過家族權柄。”

蘭伯特家族的内鬥在翡蘭甯不是什麼秘密，讓斐迪南驚訝的是，這個異族女人雖然穿着仆人的衣服，一颦一笑猶如高高在上的女王：“你到底是什麼人？”

柯内莉娅鋪墊了這麼久，就等着這句話：“守望地下城是我的社團，雖然你抓走了地下城不少人，但我相信，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斐迪南心跳劇烈，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多麼精辟的一句話，竟然出自一個女人口中！

他也确實忍了教皇國很久。這或許是個機會。

“你的話很動聽，但世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他故作冷淡，“你想要什麼？”

柯内莉娅勾起嘴角，她曾用難以捉摸的微笑将十一區的行政官逼瘋，如今隻是故技重施：“釋放所有被抓捕的地下城成員。”

“我能有什麼好處？”斐迪南老謀深算地問道。

“如果計劃成功，您将成為翡蘭甯真正的主人。如果失敗，也與您毫無幹系。”

“這筆生意，您穩賺不賠，不是嗎？”

斐迪南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成交！要是敢騙我，會死得很慘！”

……

在斐迪南的幫助下，一封告密信悄無聲息地送進教皇特使位于翡蘭甯的行宮。

信中說停靠港口的商船中混入了異端，且商議着對教皇國不利的陰謀。

少年眼睛發亮，興奮和好戰呼之欲出：“立刻出動所有衛兵，我要親手把這個異端抓回來！”

忠心的衛隊長勸道：“這告密信來得蹊跷，您不應該親自冒險，還是讓蘭伯特……”

他的話被迎面而來的一記耳光打斷了，胡安暴怒：“滾！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質疑我！”

衛隊長不敢多嘴，捂臉退出去。

兩個小時後，教皇國衛隊浩浩蕩蕩開赴港口。

這是亞平甯最大的港口，各國商船都在此處靠岸。東方的絲綢、瓷器、香料、茶葉，大食的象牙，波斯的珠寶，名貴貨物吞吐聚集，成就了翡蘭甯的繁華。

港口商船數以千計，他傲慢道：“把所有商船的船主都抓起來，挨個拷問。”

有實力置辦商船、航行海外的人，怎會沒有後台？兩邊很快爆發沖突，誰也不肯讓步。

胡安等得不耐煩，忽聽身後衛兵低呼：“那兒有個異端女人！”

他蓦地轉頭，隻見夜色深處，一道纖細身影探出巷口，紫發紫眸的面孔被遠處火光照亮。她眯眼一笑，是他從沒見過的妩媚。

她沖胡安比了個中指，雖然不明白那個手勢的确切意味，但她跑不掉：“抓住她！”

他來不及等衛隊長衆人回來，親自追了上去，一個女人而已。

柯内莉娅敏捷地竄進小巷，她計劃将胡安誘入陷阱活抓，再威脅他換取教皇國撤出翡蘭甯的承諾，最差也能把那些女孩救了。

胡安緊追不舍，直到陰暗的巷子突然火光大亮，他才發現身邊的侍衛少了一大半。

柯内莉娅停下奔逃的腳步，悠然轉身，擡手打了個響指，暗角裡竄出無數身影。

自從她帶回被關押的社團成員，就博得了所有社團成員的信任。

她得逞道：“我們的貴客到了。”

社團成員毫不猶豫地和教皇國的衛兵扭打在一起。

他們沒有衛兵訓練有素，卻勝在人多。

“啊——”一聲慘叫劃破夜空。

柯内莉娅定睛看去，隻見一個社團成員擲出的匕首被身手敏捷的衛兵躲開，反而刺中他身後之人胸口。

血色映入瞳孔，胡安胸口瞬間被染紅！

靠！成事不足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