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布從汗濕的手心徐徐滑落,路禾甯體力不支,雙腿好似被敲軟,隻能順着牆癱軟地靠着,大口大口喘着氣。
放松下來的身體,還保持着輕微顫抖,這是腎上腺素飙升而産生的興奮。
躺在地上的齊肆面色發紫,是窒息導緻的。
麻醉劑在打鬥的時候,被踢進縫隙裡,路禾甯顧不得污漬和疲軟的身體,便貼向地面,往狹窄的縫隙中伸去。
“這是什麼?”
指尖摸索到一個硬邦邦的物體,她心頭一緊,向縫隙中探去。
麻醉劑靜靜躺在地面,緊挨着一個小盒子。
由于位置過于刁鑽,空間逼仄,盒子被卡住了。路禾甯咬了咬牙,掌心用力,使勁按住盒子上面,手臂因用力,傷口滲出些血液來,這才從裡面拿出來。
盒子上面的灰不多,應該是掉進去沒有多久,材料是原木制的,沒有上鎖,晃晃還能聽見裡面紙張碰撞聲,輕輕一按就打開了。
瞬時,裡面裝着的照片裝的太滿,一遇到可解脫的空間,就猶如雪花四散,灑在了空中。
路禾甯驚愕地從空中抓起一張,溫熱的指腹沾染上了幹涸的血迹,裡面的紅觸目驚心,她拼命掙脫的手術台上,曾經有無數人受害。
散落一地的照片,宛若陣法般将她包圍,相紙如同血海湧出。
一張一張地抽出、翻看。
有些人也曾在中途醒來過,可手術已經過了一半,被五花大綁地固定住。
齊肆的惡趣味,是在受害者最痛苦的時候,留下他們猙獰的表情。
這都是齊肆留下的證據,他不光殺害了那麼多人,還在受害者最痛苦的時候留下了照片,以滿足自己的私欲。
路禾甯死死捂住嘴,努力地不讓自己哭出來,這份痛苦是無數細密的針,密密麻麻地紮進骨髓,痛到靈魂深處都在顫抖。
盒子底部放置着u盤,她将照片張張拾起,重新放回盒子中。
這間由人為改造的手術室器具很多。
路禾甯舉起麻醉劑,下定決心向齊肆走去。
藥物精準地紮了皮膚,拇指用力一推到底,毫無保留地注射在他體内。
為确保齊肆醒來太早,路禾甯抄起圓凳,狠狠砸向齊肆腳踝,哪怕是醒來也動不了分毫。
——砰
圓凳跌落在地面的聲音,在寂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刺耳。
木盒被牢牢攥着,出了地下室,路禾甯推開齊肆房間,找了許久都沒發現自己的手機,她不知道這棟别墅在什麼方位。
她将所有窗簾拉開,外面冰天雪地,自己隻穿着一條單薄的裙子。
就算走不出去,也會被凍死。
路禾甯轉身回到齊肆房間,拉開他的衣櫃,裡面衣物很多,但沒有一個是冬天可以穿的。
她一股腦将衣服扔在床上,一件件套在自己身上,雖然每件都很單薄,但總比沒有好,好在齊肆衣服偏大,能穿進去不少。
木盒不敢揣在兜裡,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掉了出去,隻得用手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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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很厚,踏進去的深度,幾乎維持在小腿一半的高度,肅寒的空氣被吸入胸腔。
寒風吹的凜冽,像是刀子一樣在空中飛舞,衣服一塊被她剪下,系在了下半張臉,這樣的天氣沒有保護措施,是會被凍傷的。
路禾甯雙手塞進袖中,哪怕再厚的鞋,也有不少雪滲透進去,不過好在行走過程中也産生寫熱量。
别墅建在高處,往下走的時候,不能太快,就怕一個不小心就滾了下去。
松樹上覆了白,她力氣早已用完,隻得一點點扶着樹身往下走。
冷,真的很冷。
如果能活着出去,她一定吃很多東西,來囤積脂肪。
天色漸暗。
路禾甯不知道走了多久,熱量被冰雪鎖住,要是天黑前不能出去,怕是會交代在這裡。
松樹枝刮蹭着她,帶着一絲緩沖。
她頂着寒風,是不甘心的。
她還年輕,生命不能就這樣逝去。
齊肆還沒收到法律制裁,她不能就此倒下。
——啊
浮在地面上的樹根,被雪遮蓋住,她沒有看清,整個人又慣性向前傾倒。
視線被風雪模糊,睫毛結成冰滴,根本看不清腳下的情況。
一瞬間,她覺得很好笑,不知是凍的失去了知覺,還是穿的太多,摔倒那刻她居然沒有感覺到多痛。
她知道了什麼叫從哪裡跌倒,就在那裡躺一會兒。
直到在地上,坐了有五分鐘,路禾甯才發現不對勁。
木盒,剛剛似乎在摔倒的時候,飛了出去
她慌張地伸出被凍僵的手指,掃着前面的雪,她急促又慌張。
盒子,盒子呢?
樂觀歸樂觀,這些證據可不能丢。
冬天的夜,黑的很快,不留一絲情面。
她呼着氣,白氣與這樣的世界融合在一起,想要緩解,更多的卻是于事無補。
意識變得一點點模糊,直至摸到熟悉的觸感,心髒瞬間落了地。
可是自然實在是太厲害了。
仿佛間,她似乎聽到了汽車碾壓積雪的聲音。
明明是快要落山的太陽,怎麼會看到光?
“路禾甯!路禾甯!”聲音由近及遠。
她感覺自己幻聽了,怎麼聽到有人叫自己,而且聲音那麼像随意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