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聽到開門的聲響,視線透過酒架一起看向門口,白錦淮冷着臉看向屋裡的那位不速之客。
孔韻率先起身,低下頭看向毫無離去動作的白季中,語氣平平毫無波瀾:“你該走了。”
白季中瞪大眼睛,他來找孔韻說這些不是想看她毫無波瀾的語氣,也不想看她面無表情的逐客動作。
他在想什麼?或許是不甘心自己被輕而易舉的驅逐出她們母子的領地,想要看孔韻一直傲氣的人變得歇斯底裡,看她視為驕傲的兒子變得惡心,想洋洋得意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告訴她,她的選擇、她的決定都像是一個笑話。他想看孔韻高貴的身段伏下,低聲承認是她錯了。
他隻是犯了一個小錯誤,怎麼就不被原諒了,李怡是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懷了孕,他想過讓她打胎,可是聽說那樣對女性的身體傷害很大,他鬼使神差的留下了那個孩子,想要偷偷撫養下去。
李怡生兒子的時候他很開心,他時常做着子孫滿堂的夢,身旁有嬌妻陪伴。孔韻過于冷冰冰,缺少女人該有的情調,對比之下,李怡就顯得尤為溫柔,懂得哄白季中開心。
白季中被李怡哄的神魂颠倒,剛剛出生的白錦淮被他抛之腦後,上頭之時過于得意忘形,很快被孔韻發現。
孔韻很是無情,拿得起放得下,帶着白錦淮搬進了新家,轉頭就和他離了婚。
白季中無法接受他的美夢破滅,他喜歡李怡,但那不足以讓他和對方結婚。李怡缺少學曆和知性,有一種小家子氣。相反,孔韻帶出去更加的給他漲臉面。
可孔韻不給他挑選的機會,不想和他聯系,幹脆連劉子煜的撫養費也沒要。
他想不出怎麼有一個女人會這樣無情,明明愛他,但是就不願意委曲求全一點,這樣明明對雙方都好。
“你沒教好小淮。”他試圖用平和的語氣闡述這個事實。
孔韻皺了皺眉,走到門口把門打開,提高聲音:“滾不滾?!”
“小淮都走到那條路上了,你為什麼不管呢?!他已經走到歧路上了,還搞出來那麼惡心的關系!”
白錦淮聽後隻是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氣,薅着面前男人的衣領給他摔了出去,白季中不知是站不穩還是被吓到了,跌坐在地上,良久沒能爬起來。
“你要是來隻是為了告訴我,我的教育方式不好的話,你首先要保證的是白之榮他能比我兒子優秀。”孔韻勾唇一笑,面帶嘲諷道,“可是你看他比得上嗎?比得過嗎?快滾!不想再看到你!”
所有的一切都和白季中醞釀的不一樣,他隻好灰溜溜地離開。
白季中前腳剛踏出門後腳暴雨頃盆
2018年的冬風自北向南,越過漫漫的中原大地,夾雜着雨氣一路高歌猛進。烏黑的雲彩壓着低垂的天幕,不一會兒便狂風大作,夾雜着滂沱的雨水肆無忌憚的落下。
窗外,傾盆大雨落下,霧氣彌漫在陽城上空,恍惚的幾乎看不到其他樓棟的存在,隻剩這一間小房子在暴雨中孤獨地矗立。
落地窗的窗戶沒關,透過窗子吹來的寒風夾帶着雨水從窗戶灌了進來,打濕了飄飛的窗簾,地上很快積攢一攤雨水。
孔韻重新關好門,沉默着在沙發坐下,白錦淮去将落地窗的窗戶關上,他看到了下面被暴雨淋着狼狽離去的白季中。
掃地機器人似乎感知到了沉寂的氣氛,默不作聲的把地面打掃幹淨。
氣氛過于沉悶,白錦淮坐在孔韻側面的沙發上率先開口:“媽——”
待孔韻擡起頭,神色複雜地看着他,白錦淮繼續說:“其實……我是想告訴你的,隻是一直沒找到機會。”
“告訴我什麼?”孔韻語氣冷漠,聲音帶着濃濃的倦意,“告訴我你和一個男生談了戀愛?”
白錦淮搖搖頭,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孔韻也沒想等他回答。
孔韻輕聲顫抖着開口:”你知道嗎?你的事我最讨厭從别人口中聽到——”
“可這已經很多次了,我讨厭的事總是在發生,你也總是在讓我失望……”
“媽,我……隻是喜歡一個人,就……”白錦淮吸了吸鼻子,說,“我不知道我哪裡有錯,我……”
“你擋的過流言蜚語嗎?别人的議論紛紛!别人的指指點點!你聽到白季中說什麼了嗎?!”孔韻突然情緒失控,起身大聲喊叫着,“他說你惡心!!!我從小視為驕傲的兒子被别人指着鼻子說惡心!!”
孔韻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砸落到地上,像雨水積攢的水坑一般,打濕了瓷磚地闆,痛苦在胸腔蔓延,聲線嘶啞,“我接受不了我從小精心養大的兒子被那樣說。是啊!你不就是喜歡一個男生嗎?!你們兩情相悅,你們可以不畏懼任何人的指指點點,哪怕那些話是在戳我的脊梁骨!!”
白錦淮起身把孔韻壓回沙發,小心翼翼地坐到她旁邊,把孔韻摟在懷中,聲音哀戚:“媽——我是真的特别特别喜歡他,我想和你、和他一輩子在一起……”
孔韻輕柔的推開白錦淮,扶着他的肩膀和他面對面,說:“媽媽相信你的決心,你從小就是不用别人操心的乖孩子。可是他呢?他能頂住家庭和社會的壓力和你在一起多少年?你能保證他現在喜歡你,以後能喜歡你一輩子嗎?”
“不知道,不過我相信他。”白錦淮輕輕搖搖頭,但是語氣堅定。
“相信是最不值得一提的東西,誰不是青春期走過來的人呢?我也曾和你一樣憧憬着愛情,相信你爸一定會對我好一輩子!”
“我和白季中同一所大學,一起參加活動認識的。那年大三,寒假我訂了機票要回家,他忙裡忙外的給我搶車票搬行李,生怕有一點遺漏的地方。上飛機前乘務告訴我需要補燃油附加費,白季中手忙腳亂的去給我繳費,生怕耽誤了我,那時候他哭的淚流滿面,說期待着我們春天再見。”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我懷着你,他轉頭找了别的女人,白之榮就比你小兩個月!”
孔韻泣不成聲,抽了張紙巾胡亂地在臉上擦拭着眼淚,半晌輕聲說:“白季中今天趾高氣揚的和我說你喜歡男的,他說我沒把你教好。有些事我可以從你的口中聽到,但是我不想從他的口中知道任何關于你的事。”
白錦淮不知道該說什麼才能安撫好孔韻,隻能紅着眼眶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