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郎搖搖晃晃地消失在夜色中,他盤算着去哪裡弄好酒來慶祝,千代能邀請他,肯定是有着十成十的把握,因此他得提前準備好酒來慶祝才是。
他心情極好,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聽着人們對千代的贊美聲。
荻本屋。
“千姬大人,我來為您更衣……道中就要開始了。”
千代回頭,她臉上的妝容明豔動人。
“來了。”她站起身,微微一笑,由侍女為她穿上一層又一層華麗的單衣。
“請您稍等,馬上就要出發了。”小侍女微微颔首,有些害怕傳聞中的千代,但又對她好奇極了,忍不住偷偷看她。
千姬對她笑着,似乎并不像傳聞中那般難以接近,“辛苦了。”
房門合上,在道中隊伍啟程前,千代有一小段等待的獨處時間。
簌簌——
扭動的衣帶從縫隙中飛來,曾經千代反應不過來就會被勒倒在地,現在,千代手中苦無一閃而過,将衣帶釘到地上。
“别急呀。”千代說。
衣帶一動不動。
她邁着小步,推開門。侍女自然地扶住千代,千代走入道中隊伍的最中心。
衆多仆從前後簇擁着她,慢悠悠地走在花街上,無數目光都聚焦而來。
本應如此。
千代微笑着緩緩走過,心裡卻吐槽真夠累人的。
到了某一段,千代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次郎一身低調的黑色和服,暗色的外套松垮地搭在肩頭,手裡還提着全新的酒。
哎呀。
千代悄然調整了角度,讓路燈的光更加均勻地灑在臉上。
當同次郎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彙,千代嘴角的弧度悄然變化,比起公事公辦的假笑,要更加真實。
次郎自然是了解的,當千代想要炫耀些什麼,總會露出這樣的笑容。
——想要努力裝作無事發生,又忍不住讓内心滿盈的得意和驕傲流露出來。
可愛。
次郎東想西想,最後提起手邊的酒向一個勁地晃。
——回頭共飲了解一下?一起嘛!
道中的隊伍靠近了,花魁的表情仍是一派莊嚴,但某個時刻,千姬的睫毛抖動着,以幾不可察的頻率眨了眨。
——知道了,允許。
次郎接到這樣的訊号,高興起來。
道中的隊伍遠了,次郎興沖沖地撥開人群,他已經想好該如何布置千代的房間……牆角那張昂貴的紅木桌子就很适合,記得荻本屋有小爐子,先把酒溫一溫也是很不錯的選擇。
因為興奮,他走路輕飄飄的,一直到千代的窗戶下面,和往常一樣準備翻進房間。
次郎猛然停下腳步,和以往不同的景象讓他陷入沉思。
千代的窗戶下多了一名不速之客,正在以笨拙的姿勢向上爬。
次郎:“。”
這麼小衆的路徑居然還能擁堵。
次郎觀察了一會兒,看到這位不速之客攀着窗外的藤蔓爬了半天,因為體力不支又一次滑回最初的起點,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嗯……這是在幹什麼呢?”他十分禮貌地開口問道。
吓了對方一跳。
陌生男性留着一頭罕見的銀白色短發,他背着木質旅行箱,一身西洋那邊更流行的襯衫和西褲,和花街格格不入。
“呃。”
銀古,也就是陌生男性,他是四處旅行,處理蟲引發事件的蟲師。
他本想在城鎮中原地休整後便繼續前往深山老林,卻聽到了千姬的傳聞。
有人說千姬在幾年前就死掉了,也有人說千姬隻是跌斷了腿,剛剛修養回來。
兩方争執不休,但前者言之鑿鑿,“我在京極屋做過幫工,我可是十分确定當時運出去的是她的屍體!至于現在的千姬,說不定是妖怪呢!”
聽起來像是蟲的作風……而且銀古在遊曆時曾聽過這樣的事件:
某個區域相鄰的數個村莊,他們都曾收留過一名叫做千代的小孩子,可惜小孩子有着先天疾病,往往活不過一個季就會夭折。
孩子的屍體被埋在野外,隔年,鄰近的村莊又會出現叫做千代的孩子……這樣的事因為過去交通阻塞無人知曉,又因為千代從不會在相同的村莊出現兩次,這個奇妙的事件直到最近才因為人們茶餘飯後聊起時發現。
正好被銀古聽到。
銀古循着傳聞的蹤迹一路調查,最後叫做千代的孩子似乎在花街失去了消息。
而花街魚龍混雜,最後銀古不了了之。
會是千姬嗎?循環往複的複活,很像蟲的作風。
銀古好奇之下決定去看看。
花魁可不是那麼好見的。
被荻本屋拒絕後,銀古隻得選擇了這樣奇怪的方式試圖和千姬見面。
“呃,”銀古看到次郎的目光逐漸犀利,他覺得這位怕是荻本屋的打手,他尴尬地說,“我可以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