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錄日記的時間變長了，本來我應該是想到什麼想什麼，想什麼時候寫就什麼時候寫的的。

我跟看護人說照這樣下去我馬上就可以自己寫了。

''Zombie，你越來越像個人了。''

可惜我冷漠又不近人情的看護人一一她是我病房裡唯一不怕我的人，她不帶口罩，也不像其他人那樣，進出都要另喝兩種不同的藥一一對我的話沒什麼反應，她既不快樂也不難過。

我扭頭，眼裡的風景從窗外剛種下的一片玫瑰和月季上轉到我的看護人身上，歪頭。

''我沒開玩笑。''我盯着她說。

''我也沒有。''我是不是應該驚訝她口吻裡竟然帶了絲感慨和笑意，我有很多年沒聽見她這麼有感情的語氣，''你都知道玩笑這個詞了。''

我順着她看我的視線歪歪頭想：

我以前有那麼笨嗎？

我怎麼連這都不知道？

''你今天話好多。''我最後這麼說。

她看起來表情空白了一瞬間，應該是在覺得我話題跳得快：''因為你在一直跟我說話，Zombie。因為你一直在跟我說話。”

''我以前也在跟你說話。”我活動了兩下脖子，後者好像在盯着我'咔咔'響的骨頭。

''不要做一些太奇怪的動作。''

我本來正在往後仰的一一這樣能聽到背上的骨頭在響，骨頭響了會讓我覺得我有活動到它們，沒響會讓我感到很奇怪的。

我的看護人的話稍微讓我正常了一點，這是她的評價，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不動的時候就顯得正常一些。

''你知道你的身體是人的身體的吧。''

我眨眨眼睛，十指閑不住的在床單上跳舞。

''别做太多不想人的動作，''她最後歎息着說，''那樣對身體不好。''

我說好，我很願意滿足她的期望的。

接着她拿出了我的日記本：''今天想寫些什麼嗎？''

我說好。

她開始拿筆不加思考地記錄我說下的每一句話。

_

''……''

從早上起床的那一刻開始覃酒便陰沉着臉，如果說上次她是自己睡着的，那麼這次被人下藥自然也是闆上釘釘的了。

想到這裡，她再次憤憤地扭頭去看那個閉目養神的人，偏偏如此熾熱的眼神也沒動搖了罪魁禍首有一絲從睡夢中驚醒的征兆，讓人懷疑後者是不是早上起來給自己也吞了顆安眠藥。

她脖子還留着一個細小的口子（傷口是正常的紅色），是昨天闫微用自己的指甲劃開的。

唐援正在開車打算過一會讓鄭一萬接替自己，他們要在天黑前敢去另一座城市，偶爾路上會有感染者竄出來撞上玻璃，誰也沒敢開窗。

其實這些全都不是最大的麻煩，對他們來講，生活中無處不在的感染者幾乎已經讓人習慣了遊走在生死邊緣，隻有在被堵死的公路擋住去路時幾個人才會抱怨幾聲。

再有一次熄火後，唐援罵罵咧咧起來：''又要去找車了，末世前我就讨厭堵車，現在更讨厭了。''

因為他們不僅要徒步繞過這片車流，還要在車流最頂端尋找一輛可以開的車。

這種時候他們不知該慶幸還怨恨，因為幾乎所有公路上大部分還能用的車都被第三基地派人回收拖走了，他們人多，又要派人手去各地尋求新成員，也算是間接清理了一下交通。

但是同樣的，除了沒被搜索的城市，也沒多少可用的車了。

''也不過是一種資源壟斷的手段罷了。''覃酒冷笑着開口。

鄭一萬同樣臉色不好，隻有覃酒把怒火全都放到了看起來剛醒不久對又一次打擾自己睡眠一一她昨天又替覃酒守了夜一一的闫微身上，後者也正對這些永無止境的公路大塞車感到不滿，她揉了揉眼睛，竭力讓眼前模糊的世界清楚一點，嘟嘟囔囔的：

''又來，我們一天得遇見幾次啊。''

''能繞道走嗎？''鄭一萬往窗外看了看，确定沒感染者後放下車窗探出頭，密密麻麻的車輛堵在眼前，還有幾輛的車屁股都被撞了個稀巴爛。

他重新搖起車窗。

唐援氣得捶了一下方向盤，一時間怨氣沖天：''不能，你當高速路旁的欄杆是面條啊，我們又不能像個瘋子似的去撞車。''

曾經像個瘋子的覃酒：''……''

''沒事，你讓覃酒開，她能。''闫微笑着拆台，大腦迅速回歸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