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裡,覃酒打了個冷顫,這很正常,畢竟是冬天。
在她把衣服丢在床上時,她想自己為什麼要聽她的。
勁瘦的腰身在冷空氣下起了層雞皮疙瘩,皮膚上鼓起顆粒狀的小點。
躺下時覃酒背對她。
闫微最初不過是單純的在打量,後來卻沒忍住用手去撫摸年長者裸露在外的皮膚,順着後者的腰背輕輕捏住她垂落的發尾。
順着脊髓向上蔓延的寒意就像她莫名其妙的困意,她感覺兩個眼皮在打架,于是翻了個身握了下她好奇的到處亂摸的手,然後伸手将冬日裡最寒冷的一部分擁入懷中。
“睡覺。”她整個人迷迷糊糊似飄在雲端,聲音也含糊。
在她快要入睡時,她懷抱懷裡冰冷的軀體想自己好像在抱一個死人。
看看,讓你多穿點衣服不穿吧。
闫微是冷的,全身上下哪都一樣。
“你要睡着了嗎?”
或許她真的困迷糊了,覃酒沒有睜眼,冷意鋪天蓋地地砸過來,闫微探頭時她也不想回話。
“你知道嗎?”
她停住了,像在思考如何開口:“Zombie.”
Zombie.
覃酒在心裡默念這個單詞,她當然知道。
更冷了,就不該抱着她睡。
“很多年前,人們為這個病毒取的全新的名字,一個樸素無華的名字,而毒株Z就是一切病毒的母體,他們将其稱之為一一”
病毒之母。
“可它到底可怕在了哪呢?”
可怕在它取代了你的思想,可怕在它成長起來的迅速,白駒過隙,它輕易就給你帶來了自然進化幾百甚至上千年才能達到的進化。
“毀滅與新生同時降臨,希望在絕望中孕育,這是末世,也是盛世。”
這是獨屬于Z的盛世,它象征群魔亂舞,它象征分崩離析,它象征Zombie的狂歡。
“大姐姐,你将要迎接的,到底是中規中矩的死亡,還是荒誕不經的新生?”
在入睡前,覃酒感到冰冷逐漸貼近自己的脖頸。
“血液是有溫度的。”
這是她最後聽到的一句話。
闫微目不轉睛的盯着皮膚下幾根源源不斷輸送血液到大腦的血管。
月光從拉不攏的窗簾裡偷渡進來,月亮是冷的。
血液是有溫度的。
短發成為了一道屏障,擋住了落在覃酒臉上的光。
而闫微的臉色像比月光還要蒼白。
“你在我面前的警惕性是不是太低了呢?”
修長的手指按上皮膚,隻用一點力就可以感受到血液鼓動血管的沖擊力。
“我說過我身上帶了藥。”
一片安眠藥就可以解決的事為什麼要那麼麻煩?
“我暗示了我讨厭他們,為什麼不趕他們走?”冰冷的血液流入心髒再流出,最後把這份冷意傳遍全身,她全身都是冷的,“我說過了你才是那個聖母。”
血液應該是有溫度的。
“你才是那個會被騙的人。”
“大姐姐,你知道我看到你的血是藍色的了嗎?”
她低頭打量自己手上的血,在白色的手指上,這抹鮮亮的藍是多麼美麗,多麼夢幻的存在。
“你知道你的血是藍色的嗎?”
“你知道你的心髒是紅的還是黑的嗎?”
“有時間告訴我吧,我很好奇。”
“如果你也不知道,我們就把它挖出來看看。”
“我知道,你一定願意滿足我的好奇心。”
“我愛你,我藍色血液的……”
闫微縮回去,伸手回抱住覃酒,将一個吻落在年長者的心口處。
“晚安。”
她說。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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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ombie.”
我擡起頭,看到液體在瓶子裡旋轉,像陽光裡的漩渦,像光下的黑洞。
“不要任性。”
來人端起那些色彩奇異的瓶瓶罐罐向我走來,她穿着防護服,我看不清她的臉。
“你該喝藥了。”
好吧,看來今天的日記隻能到此為止了。
“晚安。”
我對我走出去的看護人說。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