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從宛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那以後她與時章豈不是無所遁形?她盯着冒着火星子的篝火,前幾天裴思故說的話開始在了她記憶裡重現。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還說他可以幫自己。
這人,是不是有另一個跟聞風儀一樣的東西,可以不進入識海,便能探得一個人内心最真實的想法。
她擡眼,猶豫着如何開口問之際,餘光瞥到了裴思故手上的傷口,就更加開不了這個口。
她不是個傻子,她總覺得,裴思故對自己有些不同,甚至于說是有些太過于關心了。
想着想着,她不自覺地摸上了自己的臉,自己這張臉是很好看,可是沒到讓裴思故這樣的人一見鐘情的地步吧。
想完後,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太過于自戀了些。
她擡起頭正準備問裴思故接下來該怎麼辦,目光卻撞進了對方的眼中。
“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裴思故說。
簡從宛尴尬笑兩聲,這人怕是真的會讀心術吧。她倒是想問,可萬一又觸了跟前人的逆鱗怎麼辦。
可對方既如此說,遲疑了片刻的簡從宛便也決定不再回避,問了她疑惑已久的問題,包括:為什麼要冒着危險來救自己?為什麼說她想要被時章所殺……
終于等到了簡從宛問這些問題,裴思故如釋重負,他這些日子佯裝得好累。
“你參與了萬世蟲洞計劃,你想要五百萬的獎金,拿這筆錢回去救你媽媽,我說的,都沒錯吧。”他說着,看着簡從宛的眼睛慢慢瞪大,提到媽媽時,眼中更是蓄滿了淚花。
簡從宛伸手扯住了裴思故的袖子,她目光淩厲,咬着牙面露兇狠之色:“你究竟是什麼人?”
她的指甲隔着衣料掐住了裴思故的肉,可裴思故還不知痛一般用另外一隻手握住了她:“你果然還是記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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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從宛的出逃,令九堯城上下亂了套。
時章才将混進城中,整個城池便封鎖了城門全部戒嚴。
他掩了全部身形,如今他就像空氣般行走于九堯城裡。
他像一陣風從兩隻妖中間經過,其中一隻竟嗅到了他的氣息。
“诶,你聞到沒,一股不屬于下三界的味道。”其中之一的熊妖說。
走在他旁邊鶴妖跟着努起鼻子嗅了嗅,表示他肯定是産生錯覺了。
九堯城可是九大妖族之一的狼族鎮守之地,那些虛僞自大的上三族怎麼可能進得來。
他們的對話都盡數落入了時章的耳朵中。原來……這下三界的魔妖鬼竟将上三族視為虛僞自大之徒。
“還當真是貼切。”時章嗤笑一聲,朝着城中央走去。
九堯城的天好似布滿了黃沙,如同大風天的沙漠。可在這裡既感覺不到風,也沒有沙塵,天空好像本就應該是這個顔色,顯得這裡的毫無生機。
毫無征兆的,本就不明的天色變暗,空中飛過一隻巨獸,一隻巨大的狼近乎遮蔽了半個天空。
城民們瞧着天上,議論紛紛,說得最多的便是九大妖王輪流前去極域為魔尊閉關護法,魔尊修煉完畢之日,便是讨伐仙族之時。
可時章卻并不認為殷幾術會這麼做。想着想着,他的手不自覺又握住了那個簡從宛所贈的木偶,希望簡從宛能再次傳訊來,隻可惜,一點兒都沒有。
簡從宛不知道被關在了哪裡,時章也知道漫無目的地絕不是好主意。他決定去到九堯城城主府,也就是剛才回九堯城那隻巨獸的住宅。
城主府在九堯城西南一隅,這個府宅裡住了全是狼族,時章進去的時候,差點兒沒跟一隻在府内撒歡兒亂跑的小狼崽撞上。
狼族喜群居生活,這府宅裡的狼少說有上百,外面鬧得不成樣子,可越走進裡面,卻越安靜,時章知道,自己應該是馬上就要到剛才那頭狼王住的内宅了。
這裡面很安靜,安靜得有些可怕。
正是因為安靜,屋裡傳來的吼聲就異常的明顯。
“我告訴你大蒼,簡從宛……”
緊接着,那間房内傳來了瓷器碎裂的聲音。
時章循聲而去,行至院中時,轟隆一聲巨響,地面塌陷了下去,一個藏在地底的籠子露出了本來面目。
原來在這兒等着他呢,時章不知道該說這些妖物是太聰明,還是太蠢,聰明反被聰明誤啊,連不周山上的滌心池都無法困住他,更何況是這一小小法寶變作的牢籠。
他正欲從牢籠中躍出時,整個城主府的群狼卻一齊嚎叫起來。
魔族太子殷玹在此刻翩然而至,看着被關在籠子裡的時章,他心中說不出的快意。
殷玹居高臨下睨着時章,他等這一刻,等了好久。終于,時章落到了自己的手裡。
袖中的晦朔長槍感受到了敵意,躁動不安起來。
時章掃過殷玹的臉,思及不知被關在何處的簡從宛,胸口好像被人用重拳砸了一般悶疼。
胸口前平整的衣料被他抓得皺起,他昂起頭看向殷玹,他發現,自己活了這麼多年,竟然從未酣暢淋漓地戰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