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也沒那麼糟,英十三長老說你上次回到修真界,意外發現你氣脈增了,上回我來得急,并未給你把脈,此次一把,你氣脈确實增了不少。”成九安慰道。
陸景心情并未好轉。
以前情況好比水多桶小,現在麼,就是桶大水小,說不上哪個更好。
好在修行一事急不得,陸景決定,等回去後加緊修煉,讓術法盡快恢複。
兩人步出森林,周安景見陸景臉色紅潤些許,隐隐安下心來,問道:“如何?”
這回陸景沒有找茬,點了點頭道:“很好。”
四人再次上了馬車。
如此走走停停,原本快馬加鞭半日就能到的路程,他們硬生生走了一個半日。
到了陸媒婆府,小離親眼見到從馬車上下來的陸景一臉虛弱,跑過去淚眼汪汪道:“小姐,出去一趟,怎麼變成這樣了?”
然後,她看同樣從車上下來的周安景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呦,你周大人啊,您老真是貴人多忘事,虧您還知道最後關頭去救我家小姐呢,多謝您的大恩大德嘞。”
顯然,小離已經知道了陸景在五關村的遭遇。
自認理虧,周安景摸着鼻子認下了這頓嘲諷。
陸景聞言,笑着捏捏小離的臉蛋。
好伶牙俐齒的小離,好熟悉的小離。
這是在修真界時,每當她術法不精被人嘲笑時,搶先為她沖鋒陷陣的小離。
陸景被安頓好後,小離不改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本色,指揮周安景指揮地團團轉,還配上一副陰陽怪氣的嗓音,周安景一句怨言沒有,乖乖照做。
成九本想勸勸,被小離眼睛一瞪,自動消了音。
一旁經過的李儀儀再次小聲說了句:“該!”
溶娘聽聞陸景回來了,趕緊過來探望,卻被她的模樣吓了一跳:“陸景,你怎麼了?”
陸景笑道:“沒事,出了點意外,受了點傷。”
“這、這可要緊?我爹帶來的大夫還在,我去請他們。”溶娘緊張道。
陸景趕緊攔住她:“我這毛病他們也看不了,你還記得我九叔嗎?他過來為我診治了。”
溶娘點頭,高興道:“替我向他道謝,吃了他的藥,大夫說毒根已去,我娘隻需好好将養就行了。”
陸景也很為溶娘高興。
然後溶娘開始神思不屬,遊離天外。
陸景見狀,擔憂道:“怎麼了?”
半響後,溶娘轉過頭來,神色凝重道:“陸景,我和我爹商量過了,我要回京城了。”
陸景乍聞有些意外,仔細想想,也屬意料之中。
溶娘接着道:“我娘被瘴竹毒藥傷了,雖去了毒根,但底子是不是更差了誰也說不準,回到京城将養,我爹也安心些。”
然後溶娘露出極淡的笑容:“許、奚兩家婚事就此作罷。”
笑容又轉為苦澀:“我祖籍雖在青城縣,但我在京城出生,自小在京城長大,來到青城縣,一個友人也沒有,若不是認識了你們,我真的是寂寞得緊。”
“來到青城縣,我就把自己的稱呼改成溶娘,心想這樣能離嚴哥哥近一些,終究是我天真了,一個稱呼改變不了什麼。”
“你離開的那幾天,嚴哥哥來找過我,許伯母也來找過我,我統統不想見,不想再與他們周旋。”
對,周旋。
曾經那麼期待的會面,如今變成了不得已的周旋。
真是時移世易,令人唏噓。
溶娘,不,現在應該稱呼奚溶溶了,她淡淡惆帳的嗓音仍在回響:“後來許伯母求我爹,見了我一面,說嚴哥哥做錯了,都是他那所謂的自尊心在作祟。”
“那時候我在想,如果嚴哥哥再不信我,我要一遍一遍解釋,一遍一遍證明嗎?我要一遍一遍跟他說,我沒有推冷應雪,冷應雪真的慫恿我的丫鬟毒害我娘,冷應雪真的綁了我,我請他救命嗎?那也太累了!”說到這,奚溶溶的嗓音不自覺帶上了哭腔。
奚溶溶仰頭,眨了眨眼,将溢出的眼淚吞了回去:“那一刻,我無比疲憊,竟然生不起半點和她攀談的想法。”
“或許冷應雪說的是對的,一腔熱血也好,赤誠也罷,終究改變不了什麼,我和嚴哥哥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說起冷應雪,奚溶溶也是料想不到:“我爹說了冷應雪的事,還以為她得了什麼機緣呢,沒想到是和京城裡的反賊勾結,聽說她已被扭送至京城,我與她的緣分也該結束了。”
奚溶溶對許嚴用情不可謂不深,如今親手斬斷,說不難過是假的,她抱住陸景,眼神流入她的脖頸:“陸景,抱歉,當初請你一起說媒下定,現在卻變成了這樣。”
陸景卻道:“女子自當潇灑,當斷不斷,更受其亂。”
她那些師門說,情之一字,向來傷人,師門中也有被傷得肝腸寸斷,傷透了,就不用再走“回頭路”了。
畢竟,再把自己傷一遍,着實傷不起。
再說,斬斷孽緣,未嘗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即便沒有功德,那又如何?
還是那個叫奚溶溶的姑娘的幸福最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