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怪了,陸景心中疑惑大起,不是說冷應雪家世不顯,前段日子得了機緣,賺了點小錢,怎麼連殺手都驅使上了?
——這兩個黑衣人的身手,和月娘大鬧章家時帶的殺手很像。
陸景又問:“冷應雪怎麼會有人手?”
周安景沒有回答她,他的眸子忽然變得警惕,小聲對陸景念了一句:“快上去。”而後快速消失在一個分岔洞口裡。
陸景見狀,也沒耽擱,一個訣起,迅速上飛,快至洞口時,又掐了個訣,把自己弄得亂糟糟的,裝作艱難爬上來的樣子。
“小姐!”小離第一個看到陸景,伸出手“費力”拉住她,聽到聲音,溶娘一行人也過來助力。
等陸景“十分不容易”爬上來時,悄悄與小離對眼神,稱贊她的演技,小離得意地翹起嘴角。
在溶娘給她揪雜草、扯樹枝時,陸景把緊握在手中的燈炳遞給她,笑道:“你看,找到了,這下你可以自證清白。”
溶娘一眼就看到了熟悉的“溶”字以及蝴蝶,一時間情不自抑,一把抱住陸景,熱淚滾落在陸景脖頸。
“好啦,好啦,别哭拉!”陸景拍着溶娘的背,說道:“能自證清白,當然應該高興啦!”
“謝謝陸景!”溶娘松了手,抹了一把眼淚,能在青城縣遇到陸景這樣的朋友,真的是太好了!
一行人下山,到陸媒婆門口,陸景下車前,溶娘期期艾艾問,明日能不能一起見許嚴,陸景應了。
第二日一早,奚府馬車就停在陸媒婆門口,陸景上了車,愕然看見溶娘手裡抱着個小箱子,溶娘解釋道:“這裡面放着燈炳。”
陸景汗顔:“提着去就好了,這也太隆重了。”
溶娘頓時有些别扭道:“這不一樣。”
陸景瞬間懂了,縱然她和許嚴發生了分歧,但許嚴在她心中的分量還是極大,她仍對和好抱有極大期許。
溶娘與許嚴約在茶香樓相見。
到了茶香樓,溶娘一臉忐忑期待地進了廂房,許嚴已經在了。
溶娘鄭重地把小箱子放在桌上,一臉開心道:“嚴哥哥,我真的沒有推冷應雪,我找到證據了!”
許嚴面色有些沉悶:“溶、溶娘,這些我們以後再說吧。”
溶娘奇怪道:“為什麼?”
她洗脫了嫌疑,嚴哥哥不應該為她高興嗎?
許嚴些許不自在道:“前日,我去看了冷應雪,她不肯見我,聽丫鬟說她傷得極重,有可能破相跛腳。”
溶娘一聽就怒了:“所以嚴哥哥不分青紅宅白地怪我是嗎?”
神色冷峻的溶娘讓許嚴極為不适應,他見過溶娘的天真嬌憨撒嬌委屈,唯獨沒有見過帶着一些冷漠溶娘。
許嚴挪開眼,小聲辯解:“畢竟,大家都看到了,冷應雪因你滾落下來,她傷得這麼重,我心裡有愧!”
委屈再次湧上來,溶娘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說出去的聲響都拔高了些許:
“所以,你就認定是我的錯是嗎?你就沒想過她施‘苦肉計’嗎?沒想過我是冤枉的嗎?在京城時,她就沒少……”
“溶娘,慎言!”許嚴厲聲打斷她,“有幾個女子會拿自己的容顔性命開玩笑呢!再說了,眼見為實,大家都看到了。”
這番話聽得陸景都笑了,她道:“許公子,我請問一句,你說你看過冷應雪,她還傷得極重,這可是眼見為實?”
許嚴道:“自然不是。”
陸景道:“即便沒有眼見為實,許公子還是把罪名套在了溶娘身上,可見許公子缺了點明察秋毫的本事。許公子可知,後宅有諸多方法,能把陰私變成你的‘眼見為實’。”
即使在修真界,也不全是光明磊落的。
許嚴有些怒了:“你什麼意思。”
許嚴話裡話外皆認定是溶娘的錯,溶娘難過不已,熟悉的淚意湧出,她強忍住,推開陸景,傾身對上許嚴的眼睛,說道:“嚴哥哥,那盞燈還在嗎?”
找到燈炳,意味着她洗刷冤屈,可同時也意味着,嚴哥哥真的把那盞燈送給冷應雪。
這個認知讓她受不住,所以她才拉陸景一起上門。
昨晚,她還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半夜後,她暗暗下定決心,若嚴哥哥信她,她就不追究這個事了。
可嚴哥哥這般,溶娘忽然較起勁來,一心追問那盞燈的下落。
許嚴垂下眸子,沉默。
他自然不會說,他搭好了,可他去看了冷應雪一趟,又被他娘怒斥,他一起之下,又把那盞燈踩散了。
溶娘不依不饒:“嚴哥哥,那盞燈還在嗎?”
嚴哥哥,我們還心意相通嗎?
許嚴依然沉默。
我是出于道義去看冷應雪,何錯之有呢?
溶娘不甘,第三次問。
許嚴擡眸,他第一次認識到,溶娘如此固執。
溶娘為何如此固執呢?推了冷應雪,直接認錯便是,他并不會怪她,相反,他還會幫她彌補冷應雪。
可是,溶娘本沒錯,有什麼錯可認呢?
嚴哥哥原來已經如此陌生了,溶娘瞅着許嚴熟悉的眉眼,如是想着。
以前,她在話本子上看到,男子女子一起長大,成人後變得陌生,她當時嗤之以鼻,覺得怎麼可能。
現在,她忽然意識到,這是真的。
或許她的記憶還停留在小時候,兩人一起玩一起鬧,嚴哥哥對逗她開心,給她打掩護躲夫子的打。
溶娘一時間有些意興闌珊,她直起身子,緩緩說道:“嚴哥哥,你把那盞燈送給了冷應雪了吧?”
許嚴震驚地擡眸看她,怎麼可能,那盞燈雖散着,可還在他屋好好呆着呢。
他道:“溶娘,我知道你心裡怪我偏向冷應雪,可你怎麼能這麼污蔑我!”
“嚴哥哥。”溶娘平靜開口,“我們在青城山那截山梯上,找了許久,終于找到了燈炳,上面正是我寫的‘溶’字,還有那蝴蝶,那就是冷應雪能摔這麼遠的緣由,也是你把那盞燈送給冷應雪的證據。”
邊說邊打開帶來的小箱子,下一瞬,她目光呆住了。
陸景不解,湊過去看,目光也呆住了。
隻見小箱子内空無一物,根本沒有昨日找到的燈炳。
溶娘在腦海中瘋狂回想,也想不出燈炳是什麼時候丢的。
明明昨晚上,她珍而重之地把燈炳放在箱子内,并放在自己的枕邊,未離開自己的視線。
她看向自己的三個貼身丫鬟,她們陪自己從小到大,不會背叛她。
燈炳什麼時候不見的呢?溶娘蓦然有些慌。
許嚴也看了一眼空蕩蕩的小箱子,歎了一聲,像是對無理取鬧的孩童一般說道:“溶娘,你不要玩這些把戲了,這次我不怪你,下次别再整些莫須有的證據了。”
說完,一臉“溶娘不懂事”,邊搖頭邊退出廂房,徒留一室靜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