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清楚,是先開打的仗,然後才沒錢的。”程良仁不溫不火地說着,他看了一眼正在面前走來走去的唐弈,示意他先坐下。
沈昭說道:“刑部又抄沒了一批程黨家産,已送去戶部給崔尚書清點。”
抄沒的那點家産與北部兵馬而言簡直就是杯水車薪,還不夠馬匹填牙縫的。
“這撐死也抵不上三天的軍饷……”
見沈昭神色一暗,戶部尚書崔廉找補道:“畢竟誰也沒料到,這仗一打便是這麼久……”
如今那裡都要錢,拿不出錢,他身為戶部堂官,便是衆矢之的,現下誰都不好得罪。
前線軍饷告急的信傳回來,他們兵部自是第一個知曉,接下來是戶部,丞相府,東宮,公主府……而後是那坐在金殿上的皇帝。
商量不出對策,誰也不敢将這事兒說與皇帝聽。
“事到如今,說什麼都為時已晚,當初與北部各族開戰之時無人阻攔,那麼今日便要想盡辦法将軍饷填上去。”張丞相說完,忍不住咳了出來。
他已經到了緻仕的年紀,奈何朝中無人可用,虧得他一大把年紀,還有因這些個事兒犯愁。
阿幼剛要開口,卻被太子李瑾搶先一步,“本宮已想到了籌措軍饷之法,諸位大人不必憂心,三日之内,軍饷必定籌出。”
阿幼一直未開口,卻在衆人都離開時問李瑾:“皇兄究竟是以何種法子籌措軍饷?”
“容皇兄先賣個關子,到時便知了。”
他這般說,阿幼便更加不安了。
她能想到的籌措軍饷的法子無外乎開源節流,依照太子的性格,總不會省吃儉用地把軍饷填上。
或者是他有什麼私産?
但願不是最下策……
唐弈跟着程良仁一路回了他的府邸,進了門才說道:“沈昭将抄沒的錢送給戶部,再要戶部那群老狐狸把錢吐出來,我看難。”
程良仁道:“沈扶光也是按章辦事,他總不能直接把銀兩送去公主府裡,戶部的老狐狸再貪,眼下這種局勢,也不敢再做什麼了……”
唐弈似是想起了什麼,忽而道:“聽聞他投靠了太子,如今看來,八成是真的了。那崔廉便是太子的人,他心甘情願的把錢拱手送去戶部,這是一點不管兩位公主的死活啊?”
說到這個,程良仁也跟着搖頭,當初為了救平英公主,要死要活的連最後的底牌都用了,如今倒是因愛生恨了?
唐弈歎着氣坐了下來,又道:“其他的倒還罷了,聽說鎮國公主那邊的情況最為緊急,奚族戰神阿咄剌哪是那麼好對付的?如今奚族寸土未進,全靠琅嬛公主苦苦支撐着。”
程良仁說道:“一個多月之前,鎮國公主就傳來消息說軍饷告急了。”
唐弈吃了一驚,“一個月之前?我怎麼不知道?”
“消息沒有送到兵部,直接送到了戶部,找戶部要錢去了。”
“戶部怎麼說,給錢了?”
程良仁搖了搖頭,“嚷嚷着哭窮,兩個字,沒錢……後來,還是平英公主出面,戶部才給勻出來些,平英公主自個兒也添了不少,才勉強維持住局面。這次恐怕……”
唐弈道:“這次恐怕是真的拿不出錢了,我前兩天還聽說,鎮國公主讓府裡的管家把府裡的金石珠寶都變賣了,這是打算把嫁妝都拿出來嗎?說那杜驸馬死活不願,,又哭又鬧的,結果府裡的管家就把他給綁了?”
想到這個,唐弈不住地搖頭,調侃道:“這年頭,驸馬地位還不如個府裡管家……不過說起來,偌大個天豐,如今要靠兩個女子苟全,戶部要是再拿不出軍饷,别說戶部了,連我都覺得無顔面對天下百姓。”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響動,唐弈擡眼望去,颔首道:“小夫人有禮。”
“見過唐大人。”她對程良仁道:“夫君,該用膳了,妾身已備好晚膳……”
燕栖俨然一副婦人裝扮,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已有五個月的身孕。
程良仁夫人早逝,這些年能入得了眼的,也就燕栖一個,可惜她出身奴籍,做續弦自是不能夠,如今一個小夫人的名分,于她而言,已是擡愛。
府裡沒有正夫人,燕栖在府中管着内務,幾乎是府中的女主人,便是唐弈見了她,也得客客氣氣的。
見她進來,程良仁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卻沒有起身去接她,“你懷着身孕,就不要來回走動,免得傷了胎氣,讓下人來便是。”
“妾身知錯了。”
眼看天色不早,錢這事一時半會兒也商量不出什麼結果,唐弈便告辭離開了。
飯桌上,程良仁似是有些心不在焉,燕栖喚他兩聲都沒有反應。
“夫君……”
程良仁回身,問:“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想問這湯有些涼了,讓人去熱一熱吧?”
“不用,我吃飽了。”
他頓了頓,問道:“你今日離府去了哪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