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霓裳姑姑也在。”谷乘風拍了拍手上的灰,優哉遊哉地踏進門。
先前派去婺水的探子說唐裕連同其弟子谷乘風已雙雙殒命,此刻他卻突然出現,瞧這架勢是敵非友,霓裳當下警覺起來。
“你來做什麼?”
谷乘風打了個響指,陸澤便跟着他進門,“姑姑問的好,聽師父說,姑姑早就想見識師父窮盡畢生心血培養出的鬼魈,這不,乘風便帶他來了,好讓姑姑開開眼。”
霓裳不屑地笑了一聲:“的确開眼,隻是你為何讓他破我樓門?”
谷乘風勾唇一笑,指着地上散落的門架道:“這門夠結實吧,陸大哥三拳擊穿,這等力氣,姑姑以為如何?”
霓裳誇贊道:“不錯,若能為我所用,必是助力,若不能為我所用,便留他不得。”
言罷,霓裳手下之人紛紛亮出兵器。
于此同時,陸澤也擺起了架勢。
唐裕已死,沒人再管得住這谷乘風,他意欲何為,霓裳實在捉摸不透。
“姑姑可真是急性子,乘風受人之托,帶他二人離開,還請姑姑看在我師父的面子上,莫要動真格。”
雖然有陸澤在,但能不動手還是盡量不動手的好。
李璟原本還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着,可一低頭卻看到,不知何時,阿幼手中多了把斷刃,正欲劃開綁着手腕的麻繩。
她的确隻帶了把軟劍出宮,方才被綁時,軟劍也被卸了去,這斷刃是她趁旁人不注意時在刺客手中折斷藏起的。
許是霓裳過于自信,竟沒想着叫人搜身。
這斷刃并不怎麼鋒利,阿幼着實費了些力氣。
見李璟睜大眼睛看着自己,她眼神示意李璟莫要發出動靜,李璟裡面閉嘴,不敢再出一聲。
恰在此時,谷乘風與霓裳沒談攏,雙方動起手來。
陸澤以一敵十,他身着铠甲,雖不如之前的金甲,但一事半會兒仍是刀槍不入。
谷乘風一邊躲避攻擊,一邊勸霓裳道:“姑姑,這雲香樓中殺人見血,這麼大的動靜,官府很快就會知道,與其與我們在這裡纏鬥,不如早些帶着你的人逃出東都為妙。”
霓裳拂袖揮出一劍,卻被谷乘風躲開,她說:“你究竟為何要與我作對?”
她是個惜才之人,谷乘風雖然武藝一般,但聰明機敏,若是能為她所用,自然是好的,隻可惜霓裳弄不清他到底要什麼。
“姑姑,乘風說了,這是受人所托,并非我定要與您作對。”
“多說無益,就憑你的本事還做不到從我手裡把人帶走。”
谷乘風瞟了眼她身後,勾唇笑了笑,“是嗎?不如打賭?”
他朝着阿幼招了招手,“師姐,你們先走,我跟陸大哥斷後!”
阿幼一腳踹開面前攔他們去路的人,拉起李璟便往樓外跑。
反應過來,霓裳轉身去追,隻是為時已晚,谷乘風咬的很緊,根本不給她脫身的機會。
出了雲香樓,不遠處停着輛馬車,那馬車很是低調,阿幼認不出這車,也不認得駕車的車夫,更不知車上是誰,可她卻認出了車前踏足的馬兒,烈風……
沒有絲毫猶豫,阿幼朝着那馬車奔去。
靠近時,車簾内探出一隻手,阿幼将李璟先送了上去,卻忽而發覺自己越發渾身無力,那箭刃沾了毒,過了這麼長時間,正是毒發之時。
她拼命攀住車轅,想要爬上去,可雙腿發軟,幾乎站不穩了。
她迷迷糊糊看着車簾被猛然掀開,裡面的人張開雙臂接住了她……
“沈師父,我皇姐怎麼了?”
沈昭将她圈在懷裡,垂眸見她雙唇發紫,看着她肩頭湧出的烏黑血水,才意識到她是中了毒。
沈昭沒有回答李璟,他取出先前陸煥留下解毒的藥丸給阿幼服下,又對車夫道:“找間藥鋪……”
忽而想到了什麼,又改口道:“先去梅宅。”
梅宅是他以前為答謝太傅齊宜春授以詩書的恩情,特意為他置辦的雅園,隻不過齊宜春兩袖清風,不肯收下,因此這處宅院便空置許久。
其地處偏僻,園中甯靜,甚少有人前往,用來藏身再合适不過。
馬車悠悠地停在梅宅外,沈昭抱起阿幼當先下車。
李璟跳下馬車時不小心崴了腳,可他擔心阿幼,來不及停留,一瘸一拐的跟了進去,眼看着沈昭将阿幼抱進了房中,自己想要跟上,卻被他反手關在門外。
“開門!你要對我皇姐做什麼?”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饒是李璟隻是個十歲大的孩子,也知沈昭此舉實在不妥。
“沈師父,璟兒尊稱您一聲師父,你可莫要做出辱我皇姐名節之事……”李璟用力捶門,沈昭卻絲毫不理。
旁人隻在乎那看不見,摸不着的名節,唯有他在乎的是她的性命。
他有匕首将阿幼的傷處劃開一道嶄新的口子,一點一點幫她将毒血擠出,許是太痛,阿幼下意識掙紮,而後驚醒。
她喘着虛氣,幾乎說不出話來。
喉嚨不停地吞咽,緩了許久才喃喃道:“沈,沈昭……”
“我在,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