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幼等了許久,終于等到了徐倦設宴這日。
設宴是在登天樓,便如這名字一般,登天樓高聳入雲,樓内外皆是金碧輝煌,富麗堂皇,仿佛登上這座高樓,便真能一步登天。
阿幼早早進來樓中等待,她憑欄而坐,是不是看向樓下的風景,樓下是湖水,很是清澈。
她帶着的鬥笠壓的很低,那一方鬥笠,幾乎遮住了她的大半張臉,無人知曉這角落裡單薄身影下藏着的究竟是誰。
與宴者有武功高強的俠客,亦有飽讀詩書的文士,他們高談闊論,把酒歡歌,期間卻始終不見刺史徐倦的身影。
阿幼等的不耐,便提起茶壺倒了杯茶,端起茶杯置于鼻尖嗅了嗅,這味道十分熟悉,又見茶葉披茸似羽,阿幼便猜到了,這是君山銀針,上好的黃茶,其味道清香濃郁。
看來這次宴會徐刺史還真是下了大手筆,便是這等偏僻的角落裡也能有這樣上好的茶葉。
忽然間,阿幼餘光一瞥,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她顧不上喝茶了,連忙側身避了避。
是沈昭……他怎會來此?
雖然她帶着鬥笠,沈昭未必會認出她來,可阿幼卻下意識的心虛,她還是不想讓沈昭也摻和進來。
……
“原來這位便是沈縣令,還真是年輕有為,幸會幸會。”說話者是徐倦的管家,另一邊則跟着唐裕。
此刻徐倦還未至,便安排他們先來此迎客作陪。
沈昭回禮,同他們寒暄了兩句,目光将周遭掃視了一圈,并未發現阿幼的身影。
“沈縣令這是在找什麼?”
思緒被唐裕打斷,沈昭回神道:“沒什麼,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好奇罷了。”
他很确定阿幼一定在這兒,隻是若阿幼有心躲他,他一時間恐怕也很難找到,他來此不為别的,是為了勸阿幼不要沖動。
徐倦是朝廷命官,她決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殺了他,否則她難逃一死。
唐裕一邊做出請的姿态,一邊說:“已為縣令安排好了席位,這邊請。”
他沖管家使了個眼色,管家便意會地領着沈昭往樓上走。
給沈昭安排的坐席很是偏僻,而且距離主位很遠。
他畢竟是從東都來的,唐裕刻意給讓他離的遠些,免得他誤了事。
隻是這樣一來,沈昭剛好擋住了阿幼的路,她上樓下樓都不行,總要經過沈昭,如此難免會被他認出來。
可她要接近徐倦,不能這麼坐以待斃,情急之下,阿幼轉身進了一旁的廂房。
廂房是樂工、戲師歇息與打扮更衣的地方,裡面的人進進出出,并沒有人注意到阿幼。
片刻後,她換了一身行頭出來。
阿幼整個臉上塗滿了白粉,臉蛋上塗着腮紅,櫻桃唇上輕點一抹胭脂,身着緊俏滑稽的煙灰羅衫,看上去就像個醜角。
這樣,沈昭應該認不出來了吧。
她混在人群裡,自沈昭面前經過,盡管已經裝扮成了這幅模樣,他仍舊不敢擡頭看沈昭一眼,他們直接太過熟悉,阿幼生怕自己一個動作便在他面前漏了陷。
不過還好,沈昭似乎真的沒有認出她來。
躲開沈昭,她開始找徐倦在哪裡,時辰已經不早了,徐刺史定然已經來了登天樓,隻是一時間不知他在哪兒。
不過堂堂刺史,想必他周圍必有重兵把守,想要接近他沒那麼容易。
登天樓很大,樓上樓下共有八層,一處一處找很難,多是在碰運氣。
沒等阿幼找到徐倦,樓下一陣騷亂聲響起,緊接短兵相接,似是有人在打鬥,于此同時,亦有人在呼喊救命。
阿幼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況,自圍欄向下望去,很快,她看到了火光和濃煙,是有人放火燒樓……
徐倦究竟要做什麼?
阿幼忽然一驚,若是徐倦在樓中,燒了樓,他也難逃一死,他實在沒有理由在這種時候放火燒樓。
可她找了這麼久,卻遲遲不見徐倦的身影,難不成他并不在此,今日設宴本就是他設的局。
阿幼顧不得多想,她折返回去,沈昭還在,他不能有事。
回去之時,阿幼沒找到沈昭,卻碰上了唐裕。
“師叔,這究竟是什麼一回事?他們放火燒樓,你可之情?”
唐裕點了點頭,說:“猜到了,所以我留了後手,我知徐倦在何處,你且随我來吧。”
一間不大的廂房内,阿幼看到了被五花大綁的徐倦。
與她想象中那個詭計多端,陰險狡詐的刺史不同。
這個徐倦腦滿腸肥,雖然被緊緊幫着,但他雙目驚恐,舉止無措,尤其見了阿幼和唐裕,被堵住的嘴裡支支吾吾在說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