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安瀾便上前來扶沈昭出門。
李瑞見沈昭要走,自己也急忙起身,由臨福扶着追了過去。
這慕容氏兄弟一看就不好惹,他才不願意留在這兒。
阿幼扶着沈昭的手緊了緊,她怕慕容珺會阻攔,出人意料的是,對方并未阻攔,就連永王也未被阻攔。
“大哥,就這麼放他們走了,我實在不放心。”
“你沒看那沈昭掀了桌,若是真将人惹惱了,還得想法子緩和,如今咱們幹的是刀尖舔血的買賣,多一個朋友,總比手上多一條人命好。”
“大哥說的上是,是小弟想的不周全……”
慕容琰拍了拍慕容珺的肩頭,“你是當局者迷,如今這裡咱們便是天,就算他沈昭本事再大,還能翻了這天不成,叫人盯緊些便是。”
……
馬車上,三人共乘,沈昭和阿幼并坐在一處,而李瑞則坐在他們對面,他歪着頭,靠在車窗邊,那處傳出鼾聲,睡的正熟。
沈昭靠着阿幼,閉着眼,氣息沉穩,也不打鼾,實在看不出他是不是睡着了。
肩頭被他靠的酸麻,手心也被他握出了汗。
她用另一隻手,輕輕撐着沈昭的額頭,換了個舒服些姿勢。
垂眸看向他,下颌似乎更陡峭了些,半個多月不見,他瘦了不少。
馬車行的不緊不慢,安瀾和臨福在外駕車,一不小心,壓過一塊石頭,車内晃蕩了一下,額角碰在她的唇角,洽在此時,沈昭轉醒。
阿幼急忙慌張的轉過頭去。
“到哪兒了?”沈昭輕輕歎氣,喝了酒,又吹了風,此刻身上有些燥熱。
“快到了……”
阿幼動了動身,把手從沈昭掌心抽了出來,沈昭下意識去抓,卻還是遲了一步,好在這個舉動并不明顯,她也未曾察覺。
沈昭擡手掀簾透氣,涼風刺骨,也令人清醒了些,餘光見那人瑟縮了身子,便又不動聲色地将簾子放下。
今日的确喝了不少酒,也的确醉了,可他神志依舊清醒,心思也還澄澈,唯一控制不住的便是眼睛,他不敢直接看她,隻好用餘光看,看了又看,看不夠似的。
分别連一個月的時間都沒有,卻又覺得好似過了大半年。
馬車驟然停下,阿幼當先下了車,而後停在原地等他下車。
他下車不費什麼力,除了腳步有些虛浮,身旁的女子撐着他,他毫不客氣地将身子壓了上去,淡香撲鼻,是什麼香,蘭花、荷花還是桃花?
女子的東西他沒研究,這香他也嗅不出,唯一能确定的事,香氣是從阿幼身上傳過來的。
她昨夜洗了澡,今日身上還殘留着香。
阿幼扶着沈昭進屋,兩個人,誰也沒想起來車上還有個永王,臨福與安瀾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怎麼也叫不醒的李瑞扛下來,送進屋裡睡覺。
兩個人推門、關門,繞過屏風,掀開紗幔,放他到榻上時,不小心被他帶倒。
阿幼失了力,起不來身,她側過身背對着他,想要借力爬起來,手臂剛剛撐起身子,又被重重的壓了下來。
他的臂膀壓下,環在她小腹,額頭在她後頸蹭了蹭,隻貪戀這一時的軟玉溫香。
“你沒醉。”
阿幼清冷的聲音回蕩在耳邊,夢碎在心弦,碎了也不肯放手。
她掙紮了一下,掙不脫,有些累了,她閉着眼,卻聽身後的人開口問她:“喜歡梅花嗎?後面小院裡有株梅樹,結着花苞,想來就快要開花了……”
梅花偏愛冷風,隻淩寒獨綻,她不愛這麼特立獨行、一身傲骨的花,若非要說喜歡,那滿山遍野的狗尾草倒是不錯,風吹不死,雨打不敗,一點陽光雨露,便能漫山遍野的生長,即便度過秋雨冬雪,一朝枯萎,來年春風習習,又是青綠滿山。
“我不喜歡。”她輕聲開口,毫不猶豫地回答。
“那我呢?”
阿幼抓着褥子的手指微微收緊,“你醉了……”
“你方才還說我沒醉。”
“看走眼了……怎麼得罪了皇帝,為什麼把你貶來這兒?”
他就跟那梅花似的,一不結黨營私,二不阿谀奉承,三不貪贓枉法,這樣一個與朝臣格格不入的人,定然有許多人将他視為眼中釘,他憑家世能力升上去,卻不夠圓滑世故,被貶是遲早的事。
“我沒有……”
“什麼?”阿幼沒有聽清,他的聲音越來越小,幾乎馬上就要睡着了。
“沒有……”
“沒有什麼?”
過了許久都沒有動靜,這一次是真的睡着了,他平穩的呼吸吐在阿幼的脖頸,身上的燥熱一陣陣傳過來,弄得阿幼心猿意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