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瞧見有人靠近,嘴唇哆哆嗦嗦,似有話要說,可半晌卻隻是發出幾聲微弱的嗚咽,那聲聲嗚咽又透着無盡的悲戚。
阿幼小心翼翼地走近了些,腳下的步子放得極輕,仿若生怕驚了那蜷縮在牆角之人。
待走近了,方聽清楚了,她嘴裡不住地呓語着:“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阿幼每靠近一步,她便如受驚的小獸一般往牆根縮上一縮,身子緊緊地貼着牆壁,
但從這蘭茵此刻的情況來看,阿幼能猜出些,她先前的經曆。
“我瞧着……這丫頭似乎不大正常?”
她轉頭看向慕容珂,眼神中帶着些許質疑。
慕容家那兩兄弟作惡多端,自是不用說的,可這慕容珂是個什麼态度,阿幼還真拿不準,她這一問,多是為了試探。
慕容珂微微蹙眉,回道:“是了,約莫是被吓的有些神志不清,我請大夫來,熬安神藥給她喝,可這兩日下來,似乎也不見有好轉……”
慕容珂原本是想等她好些,再将她送回家去的,可她如今這幅瘋瘋癫癫的模樣,若是從慕容府出去,不曉得旁人會怎麼看他慕容氏。
因此便沒了主意,隻好先将她關在這裡,每日用湯藥灌着,等好些了再說。
阿幼在她面前蹲了下來,憐惜的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腦袋,緩和下她的情緒。
她小時候練功練不好,被陳铎責罰,不想在人前哭,就自個兒跑去斷腸崖邊落淚,每每被陳铎找到,陳铎便是這般摸着她的腦袋,摸着摸着便能把她心裡的氣,心中的委屈,摸順了……
可蘭茵明顯是受到了極大的驚吓,有人靠近便會發作。
見阿幼靠近,她的哭聲愈發大了,并不受控制地擡手便朝阿幼打了過去,又是喊叫,又是推搡,“走開!”
阿幼憐惜她,并沒有躲。
慕容珂有些擔憂,她又是府上的客人,還是縣令夫人,若是被傷着了,自己沒法兒交代,便走上前來攔了攔阿幼:“沈夫人,當心些,這姑娘現在神志不清呢……”
阿幼沒躲,擡手握住了蘭茵的手掌,輕聲安撫道:“莫怕,莫怕……我不會傷你……”
她語聲溫柔,手中卻很有力量,握住了蘭茵,她輕易掙不脫。
趁着蘭茵掙紮之時,她又擡起另一隻手輕輕摸着她的腦袋,口中道:“好姑娘,要快快好起來,等你好了,便能回家了,你爹還在家中等你呢……”
慕容珂原本還十分擔憂,擔心那蘭茵會失控傷着沈夫人。
可這番安撫卻是奏效的,片刻後,隻見那蘭茵情緒逐漸穩定,雖然神志尚不清晰,可相比于之前已經好了很多。
阿幼歎着氣,不禁說道:“好好的姑娘,怎麼成了這般模樣?”
慕容珂與她兩個哥哥不同,到底還是有些善惡之分的,她緩緩道:“我那堂侄,如今還不到束發之時,卻早早生了個無法無天的性子……”
他名喚慕容旸,府中皆稱他做旸哥兒。因為慕容氏兩兄弟皆膝下無子,這麼大的家業總得有人繼承,于是便從堂兄弟中選了個幼子,過繼養着。
慕容旸自小便在慕容氏兩兄弟身邊長大,好是一點沒學着,惡毒卻學了個一分不差,仗着有人護着寵着,年紀輕輕,欺男霸女已算常事兒,若是玩心起來,沒有什麼是他不敢做的。
他身邊又淨是些阿谀奉承的人,那些小人為了上位争寵得利,哪能不陪他玩兒好,便是什麼好玩兒玩什麼,這兩年沒少弄出人命官司來。
即便鬧出人命官司也不打緊,她那兩個本事通天的哥哥自然有法子能擺平,所以這慕容旸便越發的猖狂。
叫慕容珂說來,那簡直是無法無天,她沒少在兩個哥哥面前提這事兒,再不好好教導,遲早惹出大麻煩來,可那兩個哥哥怕是一點沒放在心上。
慕容珂明明記得,這孩子剛來府上時,還十分乖巧懂事,可如今竟變成了個不辨是非的人,好好的孩子,就這麼被縱容壞了。
慕容珂有時看不慣他做的那些個惡毒事兒,但又礙于兩個哥哥的顔面,不好直接翻臉,于是便叫人盯着,若是他做出什麼太過頭的事兒,隻能由她來出面善後,多少為慕容家積點福報……
說來也是巧了,那日她到寺中燒香,剛一回來,便聽府中丫鬟閑話,說旸哥兒又擄了個女子進府。
不用問便知是為了什麼,慕容珂也是女子,又生了一副菩薩心腸,自是見不得别的女子受苦,當即便趕了過去。
隻可惜還是遲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