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喜容輕輕抿了抿嘴唇,那些已到嘴邊的話就像被魚刺哽住了一般,在喉間打了個轉兒,又生生咽了回去。
她心中苦笑,如今這情形,還有什麼再問他的必要呢?答案分明已經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了。
終究是自己自作多情。
于是,她微微擡起眼眸,眼神中帶着疏離與冷淡,緩緩開口道:“江大人,有禮了……途徑此次,與江大人也算相識,便想着問候一二,并無旁的事……”
江悸見狀,微微颔首回禮,那動作優雅而從容。随後,他神色平靜地開口說道:“多謝夫人關心,江某一切安好。”他的聲音溫潤如玉,卻好似一把冰冷的劍,直直地刺進崔喜容的心間。
崔喜容點了點頭,輕聲道:“既如此,我便告辭了……”
剛走出兩步,身後忽然又傳來江悸的聲音:“少夫人,請留步。勞煩少夫人代為向崔尚書道謝,多謝他先前在陛下面前為江某美言……”
崔喜容聽到這話,腳步猛地一頓。她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心中一陣刺痛。原來,并非是自己的一廂情願,而是他一直在刻意示好,他所做的一切,為的不過是憑風借力,好扶搖直上,走他的青雲路。
她的雙手在袖籠中緊緊握成拳頭,指甲深深嵌入手心,卻渾然不覺疼痛。
原來,竟是自己一直看錯了人,他非良配……
崔喜容停下腳步,冷聲回絕道:“我不谙朝堂之事,若要道謝,可自去向我父道謝,恕喜容無法代為轉達。”
……
接連三天,阿幼每次去找沈昭,皆被他稱忙為由拒之門外,可這麼繼續拖下去終究不是個辦法,幹脆快刀斬亂麻。
是夜,月色黯淡,仿佛也被這世間的愁緒所籠罩。
沈昭下值歸來,一進書房,便瞧見裡面端坐着一人,不是阿幼又是誰呢?
沈昭不禁微微緊了緊眉心,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厭煩。他并未理會阿幼,隻是自顧自地擡手,動作略顯遲緩地解下披在身上的大氅,随後輕輕一甩,将大氅懸挂在一旁的木架之上。
阿幼見狀,率先打破這令人有些壓抑的沉默,她擡眸直視着沈昭,眼神中帶着幾分急切,問道:“今日可否帶我去尋那玉匠?”
未等沈昭開口,阿幼搶着說道:“莫要再稱忙了,我早就跟安瀾打聽了清楚明白,你今兒壓根不忙,你莫要再想拿這個借口敷衍于我……”
阿幼一邊說着,一邊向前小步挪了挪,眼睛緊緊盯着沈昭,那模樣像是要把他看穿一般。
難得這次沈昭沒有再找尋别的借口推脫,他隻是微微擡眼,目光平靜地看着阿幼,緩緩問道:“見到那玉匠後你有什麼打算?”
阿幼走到沈昭面前,眼神中透着堅定與決然,輕聲卻又有力地說道:“自然是繼續追查下去,殺父之仇,不可不報……”
說着她擡手取下沈昭方才挂在木架上的大氅,那大氅在她手中,似有千斤重,卻也抵不過她心中報仇的執念。
她微微擡眸,直視着沈昭,語氣雖輕,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堅決:“諾……你既已答應,遲早是要帶我去的。早一日或是晚一日,于你而言,并無多少分别。可于我,卻猶如油煎火烤。我每多等待一日,殺父之仇便多一日未報,我這心中就一日不得安甯。”
沈昭靜靜地站着,沉默良久,才緩緩擡手接過那大氅。他緊緊地将大氅握在手中,那力度像是要把所有的情緒都揉進這大氅之中。
半晌,他微微啟唇,聲音低沉地問道:“你又怎知于我而言沒有分别?”
聞此言,阿幼不禁微微一怔,她緩緩擡起頭,眼睛裡帶着些許疑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隻見沈昭的眼中似有一灣深潭,那裡面有着一些她看不真切、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如同那清晨的薄霧,随時都可以消散。
阿幼一下子心跳的很快,她的眼睛瞬間瞪大了些,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
為了掩飾慌亂,她輕輕轉過身去,背對着沈昭,輕笑道:“沈昭,你莫不是動了真格,還真對我動了情不成?你可莫要忘了,我并非崔家小姐,你我之間這一切,不過是逢場作戲,皆是虛妄罷了……”
沈昭眸色一沉,眼底似有風暴湧起,他一個箭步上前,一把抓住阿幼的手腕,冷聲道:“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又是如何嫁入侯府,與我拜堂的是你,于我飲合卺酒的也是你,如今禮成,你我便是夫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