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醒夢中人,陳少白此刻也遲鈍地反應了過來。
他的視線不斷在汪雨手指着的地方和1号地之間來回移動。
突然,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
被蛇形怪物追襲的恐懼從被短暫抛開的腦子裡席卷重來,這幾日的驚心動魄走馬燈一樣一幕幕浮現。
他猛然意識到在他們“原地踏步”的背後還有一個更可怕的事實。
錨點,他們進入了錨點世界。
陳少白心髒狂跳,眼睛不受控制地去看方顧。
方顧到顯得一臉平常的模樣,聽了汪雨的話方顧此時倒是真有一點對汪雨另眼相看了。
他原以為他們當中第三個察覺這件事的人會是陳少白,畢竟陳少白就長了一張精明的臉,可沒想到居然會是汪雨先覺察出了異常。
隻不過,錨點的事還是不能說,方顧得想一個辦法忽悠過去。
“在羅布林卡雨林裡,我們一天可以行走的路程不能依靠尋常的邏輯去計算。”
“這裡的所有東西都會成為我們前行的障礙,按照這幾日發生的“意外”來算,我們現在的距離是合理的。”
岑厲語氣平常,言語間聽不出絲毫作假之意。
這下子方顧又對岑厲刮目相看了。
他倒是沒想到,岑教授撒起謊來也能如此的臉不紅心不跳,若是他不知實情,恐怕都得被騙。
岑厲一說,汪雨便信。
他恍然大悟一般點頭,而後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臉,小聲說:“原來是這樣。”
方顧看着這樣怯生生的汪雨突然生出了一絲騙人的羞愧,視線一轉,卻與一雙滿目恐懼的眼睛對上。
他要收回剛才的話,方顧心裡想,論聰明陳少白還是更勝汪雨一籌,至少陳少白就不會輕易懷疑他自己的判斷。
陳少白與方顧對視的刹那就知道自己猜對了,他們确确實實進入了錨點世界。
但很快,他又放下心來。
既然方顧和岑厲都在隐瞞錨點世界的真相,現在他們又表現得毫不在意,那麼至少說明這個錨點世界在這兩人的眼中已經構不成威脅,更甚至是已經解決了它。
雖然這種猜測顯然是對“錨點世界”危險的輕視,但放在方顧身上卻又再合理不過,畢竟方顧“基地第一戰力”的名号是毋庸置疑的。
等想通了這點,陳少白緊繃的肩背也悄悄放松了下來,他安靜地看着地圖上的紅色三角,等着方顧接下來的安排。
方顧對四個人接下來的行動并沒有做太多的部署,簡而言之就是四個字——服從指揮。
在羅布林卡這個鬼地方,說太多沒用,計劃趕不上變化,隻有“聽話”,方顧才有可能全須全尾的将所有人都帶回去。
柴火噼裡啪啦響着,夜幕深沉,黑暗裡隻剩下一堆橘紅的火苗還在燃燒。
方顧正對着帳篷,在火光中映出一道寬闊堅實的黑影。
夜越來越黑,也不知何時,冰冷的空氣中開始吐出一絲薄薄的白霧。
有一點綠光突現,白霧越來越多,綠色光點也越來越多,如螢火一樣在黑色中織出一張若隐若現的網。
“啪、嗒”一聲輕響敲在帳篷上,細長的黑影從光滑的帳篷上落下,震掉了挂在篷頂上的小銅鈴。
岑厲在黑暗中睜開眼,隔着一層塑料篷布,他能輕易看見在距他半尺之遙的頭頂上有一堆彎曲的黑影正疊羅漢一樣前赴後繼地朝他的這頂帳篷湧來。
冷肅的空氣中充斥着血的味道。
是蛇。
岑厲幾乎瞬間就明了了。
他們被蛇包圍了。
方顧呢?岑厲第一個想到了他。
方顧守在帳篷外,這麼多的蛇不可能逃過他的眼睛。
方顧确實在外面,隻不過此時他卻并沒有守着帳篷,反正貓在了距離他們十米遠的一顆巨大樹冠上。
樹冠遮天蔽日,将本就稀薄的月光擋得嚴嚴實實,廣漠的黑色世界中,隻有樹下窸窣竄過的龐大蛇群,以及一雙隐在樹上的菱形眼睛,顯出了與衆不同的吊詭色彩。
密密麻麻的綠色光點如潮湧一樣從四面八方湧來,這些不明來路的蛇行動一緻,目标統一,如同被下了命令一樣,堅定地朝着那三頂矗立在林中的帳篷奔襲。
方顧蹲在樹上看着,看似随意的姿勢但其實早已蓄勢待發,他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做好了準備,一旦場面失控他就會馬上沖下去對他們進行救援。
蛇越來越多,小山一樣的蛇群互相勾連、纏繞,它們團成一盤墜在帳篷上,薄薄一層的纖維篷料被壓陷一大塊,看着好像下一秒就會兜不住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