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蛇尾卷起腥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橫掃過來,方顧的瞳孔急劇收縮,腎上腺素飙升。
他果斷開槍射擊,子彈呼嘯而出。
可巨蛇的鱗片仿佛鋼築銅澆,子彈打上去僅僅激出了幾粒微末火星。
閃神的功夫,如同巨山一樣的蛇尾已經襲至眼前!
方顧手比腦子快,等他推開岑厲的刹那,緊繃的大腦才下達指令。
右手将纏上他脖子的蛇尾抵住,左手掏出三棱匕狠狠紮進了蛇背。
深綠色的血液從被劃開的巨大豁口中流出,痛苦使得“巴特”愈發瘋狂。
半人半蛇的頭顱如同重球一樣砸過來,血盆大口中露出的毒牙不斷往外噴出毒液。
方顧被蛇緊緊纏住一時躲避不得,手臂上被滴了幾滴毒液。
頓時皮焦肉爛吱哇作響,隻一秒的功夫,蛇毒就順着血液流進了神經裡。
纏在他身上的蛇尾越來越緊,方顧抵在脖子上的手漸漸松了力道。
他就連呼吸都輕了許多,瞳孔中放大的晶黃色蛇瞳也越來越模糊……
視野裡的景象變得模糊,陳少白茶色眼瞳中的人臉變成了兩張面孔。
他眯着眼甩了甩頭,企圖讓自己的腦瓜子清醒一點。
隻是空氣裡飄散的魚腥味兒就像是一層看不見的豬油,先是堵住了他的鼻子,然後又蒙住了他的腦子。
“陳先生,你怎麼不吃魚呢?”女人柔弱無骨的聲音幾乎是貼着他的耳背在說。
陳少白偏開頭,想遠離那兩瓣散發出腥臭味兒的紅唇,可女人手裡的黑碗卻直直怼上他的嘴唇,堵死了後路。
“你吃啊!”女聲逐漸暴躁。
滾燙的搪瓷碗口貼在陳少白慘白的唇上,陳少白心裡火急火燎燒得慌,手腳卻不聽使喚僵在凳子上動彈不得。
“琳……琳達小姐!”貼着碗口的唇裡磕磕巴巴艱難吐出了幾個字。
陳少白死命掐着自己大腿内側的軟肉,劇烈的痛讓他的身體神經反射地彈了一下,暫時彈出了那碗死魚湯的毒氣攻擊範圍。
“琳達小姐,我不愛吃魚,也不愛喝湯。”陳少白迅速說完。
手指一伸,指了指還躺在另外一邊床上裝屍體的汪雨。
“他喜歡,你去喂他吧。”
琳達骨碌碌的兩隻圓眼睛轉了半圈,半晌後盯着床上的一團鼓包笑。
“好啊,魚湯就給這位先生喝。”
魚腥兒逐漸飄遠,陳少白暗自松了口氣。
趁着琳達去找汪雨的片刻他已經從兜裡翻出了一隻透明藥劑,看也不看就紮進了大動脈。
膩死人的腥臭以極快的速度飄到了汪雨的鼻子裡。
眼眶裡那對不斷跳動的眼皮閉得死死的,似乎鋼筋都撬不開。
可他藏在被子裡的手卻控制不止地抖。
天殺的陳少白!
汪雨靜默無聲地破口大罵,默默流淚。
天要亡我汪雨啊!
“先生,睜開眼睛喝魚湯吧。”輕柔的女聲如柔夷拂過臉龐,可聽在汪雨的耳朵裡卻如同惡魔的低語。
滾燙的搪瓷碗口隔着嘴唇磕在他的牙齒上,汪雨已經能感受到那碗魚湯的“美妙”了。
求生的欲望激發了汪雨的最大潛能,在那碗魚湯馬上就要灌進他的嘴裡時,汪雨猛地睜眼。
被子裡抽出的兩隻手臂此刻變成了金剛機械臂,攪翻了湯,推到了人。
陳少白最先反應過來,用萬分之一秒的速度拿出藥槍對着琳達投過去一隻能藥倒大象的麻醉劑。
“汪雨,快跑!”他扯着嗓子大喊。
兩個人争先恐後奪門而出,汪雨不愧是一米八的肌肉男大,在奪命追魂的狂跑下居然還有心思去惦記别人。
“方隊長和教授呢?他們去哪兒了?!”疾風裡響起男大嘶啞的聲音。
陳少白深吸一口氣,忍着胸腔的震痛回他:“和趙飛熊采蘑菇去了!”
風太大,汪雨沒聽清。
他轉頭:“你說什……啊啊啊啊!”
“蛇!蛇!”
“怪物!怪物!”
“白素貞!!!”
呼嘯的風伴着汪雨的胡言亂語吹懵了陳少白。
陳少白抽空往後瞥了一眼,咽了咽口水,糾正道:“是美杜莎。”
人臉蛇身的怪物張牙舞爪地追在後面,粗長的巨大蛇尾卷起黃沙,一路碾過,寸草不留。
陳少白絕望地仰頭看天,嘴裡發出一聲悲怆的哀嚎:“方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