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顧!”一道冷音悍然砸下。
子彈劃過的火藥味輕輕撩撥開渾濁的視線,在方顧逐漸閉合的眼瞳中一個鋒利的棱形陡然閃現。
“方顧!”岑厲失聲大喊,他的心髒仿佛都要跟着那個下一秒就要被掩埋在龐大蛇身中的人影一起停跳。
子彈不要命地在蛇身上射出一個個血洞,“巴特”受到重擊,纏緊的身體漸漸松開。
而此時方顧清醒過來,找準時機,三棱匕再次擊出,以一個刁鑽的角度刺中了蛇人的腹部。
蛇人狂吼咆哮,尾巴瘋狂地甩動,企圖擺脫它身上的那截緻命的短刀,但方顧卻好似吸血蟲一樣死死黏在了上面。
直到岑厲再次開槍打中蛇人的心髒,“巴特”從癫狂一鍵靜止,徹底倒地不動之後,方顧才終于從那截血肉模糊的蛇尾巴上下來。
結束了。
方顧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擡頭,撞進了一雙冰冷的深藍色眼瞳。
“你……你還好吧?”岑厲的聲音有些抖,那雙深色眼瞳中是方顧看不懂的情緒。
方顧下意識錯開視線,沾血的三棱匕随意在袖子上擦了擦。
“沒事,”他無所謂地說道,“這東西還弄不死我。”
“巴特死了,錨點世界應該也會很快消失,我們準備一下。”
方顧一邊說一邊蹲下身,拿着剛擦幹淨的三棱匕在巴特的身上戳來戳去。
冰冷的刀刃一下子便劃破蛇皮,在巴特裸露的後腰上刮出了一個血淋淋的圖案。
岑厲走過來看,那是一個“∞”符号,正是X組織的标志。
不過兩三秒的時間,那個壘砌在骨血上的“∞”符号在他們的眼中裂成碎片。
幾乎是同時,四周的景象開始變化。
成片成片的樹木仿佛卡頓一樣在呼嘯的風中拖出一段段模糊影像。
風越來越快,方顧和岑厲站在原地不動,背後卻是變速倒退的缤紛光線。
一分鐘過後,風止樹靜,陽光從樹縫投下斑駁的色彩,林中鳥站在枝頭清脆的啼唱。
“歡迎回到現實。”方顧聲音調侃,沖着岑厲痞痞地笑。
現在他們所在的位置是在一處山坳裡,周圍沒有遮天蔽日的巨大樹木,隻有幾顆光秃的矮木耷拉在岩石山壁上,看着似乎是與羅布林卡雨林極不相稱的地界。
“這裡應該就是地圖上用紅色标注的2号,”岑厲回憶着地形圖上那些彎彎繞繞的尺線标号,若有所思地說,“我們已經越過了警戒碑。”
方顧給出的那張繪制着羅布林卡雨林詳細地貌的圖不僅将所有山窪、低谷、湖泊沼澤都囊括其中,圖上還用紅色星号在羅布林卡雨林三處極其特殊的位置标出了1-3号。
現在他們就在2号,一個被命名為死亡谷的地方。
但其實死亡谷裡并不危險,這裡沒有太多能讓人喪生的生物。
之所以這樣叫它,是因為從這裡開始,才算是真正的進入了羅布林卡雨林。
隻要往裡走,就是一條名副其實的死路,無人能逃生。
如果方顧他們的目的隻是尋找芝酶花,那麼他們隻需要折返,離開死亡谷去往1号,那裡是雨林裡最豐富的“藥材培育地”。
但……他們不能。
因為岑厲進入羅布林卡的真正任務是穿過死亡谷前往最深處的3号地,找到當初藏在生命科研實驗室裡的“1号标本”。
方顧願意和他一起去嗎?
一瞬間,岑厲似乎想了很多,但實際上他的大腦并沒有幫他拿出一個完美的方案。
“岑教授,你在想什麼呢?”
輕飄飄的熱風吹拂過眼睫,岑厲眨了眨眼,眼睛裡出現了一隻剛勁的手。
方顧伸手在岑厲眼前晃了晃,問:“你的機械王蝶還能用嗎?”
岑厲:“嗯?”
方顧攤開手,一臉無奈,“我們需要用它找到汪雨和陳少白。”
雨林裡,一隻銀色的蝴蝶扇動翅膀穿梭在綠蔭掩映中。
方顧和岑厲跟在蝴蝶後面,一切就像在紅橙黃旅館一樣,還是他們兩個人,還是在尋找“走丢”的隊友。
汪雨實在跑不動了,肺裡的氧氣被連續的高強度運動壓榨,他現在的每一口呼吸都帶着灼燒的痛。
兩條腿如同灌了鉛,擡起和移動似乎變成了這世上最困難的事情。
突然,他腳下一個踉跄,整個人倒栽蔥一樣直直撲到一顆巨樹上,又如一灘水似得麻溜的順着樹幹滑了下去。
“等……等等……”汪雨氣若遊絲。
他舉起手掌顫巍巍地晃動了兩下。
“等……等我……陳……少、白。” 最後幾個字吐出來都隻剩下嘶啞的氣音了。
陳少白耳朵很好,他回頭。
先是皺眉瞅了眼四仰八叉癱着的汪雨,而後又觀察起他們一路風馳電掣跑過來的綠林路。
路上靜悄悄的,除了他和汪雨的喘氣聲,再也分辨不出其他的活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