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改良過的麻醉劑很快起了作用,鳄魚的攻擊速度逐漸減慢。
方顧抓住機會,一槍射中那隻濁黃圓眼,而後找準空隙飛快竄離了鳄魚的攻擊圈。
此時那群食人魚也在子彈炮火的圍擊下顯得力不從心,出人意料地緩緩退回了河中。
“快走!離開這兒!”方顧一邊跑一邊喊。
岑厲也從樹叢中出來,領着幾人朝山巒上狂奔。
“呼、呼、呼……”
方顧呼吸急促,冷硬的風灌進他的喉嚨裡帶來一股窒息的撕扯痛,
身邊飛速掠過的雜草在手上劃出了幾道血口子,肩膀後背的傷口在極速運動中崩裂,
血液滲進黑色布料,和着汗水一起打濕了他的後背。
“岑……教授,我們……還還要跑多久啊?”汪雨上氣不接下氣,短短一句話幾乎要把他的肺掏穿。
他沒注意,腳尖踹到一塊石頭,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我艹!”小白兔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快起來!”陳少白停下來踹了踹他的屁股。
汪雨整個人埋在土裡,兩條後腿胡亂蹬了幾下,然後,徹底不動了。
“我不行了。”他淚流滿面。
連續狂奔了兩個鐘頭,陳少白也到了極限。
他在停下來的瞬間臉色爆紅,嘴唇發白,額頭上的汗比之發大水也不差,
一茬一茬的熱汗順着他的衣領子淌進後背,他甚至覺得自己的内褲都能擰出水來。
“狗日的,我不跑了,你們愛誰誰吧。”趙飛熊直呼受不了,
擡手粗魯地抹了把汗,忍耐着胸腔裡的鈍痛,一屁股坐到石頭上,誰也别想再讓他多走一步。
“方隊長,讓大家都歇歇吧,我們已經跑得足夠遠了。”岑厲的聲音帶着不明顯的暗啞,他看向方顧,想征得他的同意。
方顧點點頭,他并非一意孤行、不顧人死活的惡徒,況且在連續高強度的運動後,他也需要及時調整自己的狀态。
在得到兩位隊長的肯定後,汪雨終于能安心躺平,陳少白也順勢找了個樹蔭坐下來修整。
一靜下來,腎上腺素狂飙的興奮退卻,随之而來的是山一樣的疲憊倦怠。
方顧的肩膀松下去一半,胳膊大腿仿佛螞蟻啃過一樣酸疼,
他擡手揉了揉肩膀,偏偏又碰到了傷口,濕鹹的汗水浸進肉裡,那滋味不可言說。
方顧輕啧了一聲,從包裡掏出一小瓶消毒水。
一不做二不休,刷刷噴上去,三下五除二将自己身上的大小傷口全給解決了。
等處理完身上的麻煩,方顧便靠在一顆樹上,腦袋偏着,視線則落在了身後的那片密林之中。
層層疊疊的樹木矮林,既看不見來途,更窺不清前路。
他們置身在這片遺落之地,仿佛自己也成了被丢棄的那粒埃塵。
“方隊長。”
一道清淺的溫潤聲音打破了方顧抽風一樣的悲春傷秋,他的脖子動了動,擡頭盯着來人。
“有事?”方顧眉毛一挑,冷硬的下颌襯得他整個人更加不羁鋒利。
岑厲心頭微澀,他不明白為什麼方顧總是戴着一副面具,甚至連丁點的虛弱也不肯向他洩露出來。
隻是……
在對上那雙疲憊的眼睛時,岑厲的心裡又隻剩下了心疼。
岑厲錯開視線,仿佛稀松尋常地問了一句:“你的傷沒事吧。”
他指了指方顧的胳膊,那裡有一塊染血的玫瑰。
要不是岑厲提醒,方顧幾乎都忘了他的胳膊上還留有那天夜裡“小青”們的饋贈。
他按了按那朵玫瑰,眼神微妙,随後勾起一抹笑:“沒事,全好了。”
可岑厲卻隻當他在敷衍自己,方顧拒絕注射血清,蛇毒不可能在他的身體裡憑空消失,
再加上剛才又與那些變異生物惡戰,在這樣的情況下方顧的身體隻會更加糟糕,根本不可能像他自己說的那樣“全好了”。
可是即使岑厲什麼都知道,卻還是不能指責他一句,沒有立場,更沒有理由,
作為隊伍裡唯一的一個S級武力者,方顧必須永遠都是最強的。
“你沒事就好,多注意安全。”岑厲的心思不能宣之于口,隻能借由一句平常的關心窺見他的情緒。
方顧察覺到了他突然低落的情緒,但也隻是淡淡瞄了他一眼,并未多說什麼。
在方顧的觀念裡,長在溫室裡的玫瑰必須經曆一些風暴,才能長出更堅韌的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