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席貳叁追問了一晚上“你沒白月光吧”“你沒找替身的習慣吧”“你沒胃病吧”,謝不暮的怨氣重到像死了八十年的惡鬼。
成煜第一眼差點沒認出這個面容憔悴的人,“你晚上偷牛去了?”
“你問她。”謝不暮不耐煩地拿了根油條往嘴裡塞,“有病似的跑我房裡念了一晚上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白崚川的腰子和血液由我守護。”席貳叁也同樣疲憊,但狀态比謝不暮還是要好上不少,“小白花的好友往往就是在知道了小白花的悲慘境地後死在為她讨公道的路上,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
白崚川推給她一碗豆漿,“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奇怪的東西?”
“擔心這人八十年前有早死的白月光。”席貳叁喝了口豆漿醒神,“不過事先聲明就算有也不是人家的錯責任全由謝不暮承擔。”
“說來說去,白月光到底是什麼?”洛蘭問,“是一個人的名字,還是我不懂的中原詞彙?”
“中原的月光就是指月亮的光,沒特殊的含義,看來隻能是個人了。”蘇濟運抿了口豆汁頭腦清明,仿佛被打通任督二脈,“那個人姓白,白崚川也姓白,謝不暮你個人渣!”
“哈?”謝不暮猶被五雷轟頂,“席貳叁你自己造的謠自己解釋啊!”
出于怕被當場砍死的心理,席貳叁梗着脖子說明:“白月光不是人名,是對愛而不得的代稱。”
“那就可以放心咯,這人不會有愛而不得的東西。”成煜早飯隻吃了兩口就開始擦嘴,“之後你們要去哪?都是朋友分享分享。”
“你少套個消息晚上睡不着覺是吧?”謝不暮拖着闆凳離她遠了一點。
“出于好心問一下而已,你們和赤業的關系不是很緊張嗎?說不定我還能幫幫你們。”
“現在倒沒用得上你的時候。”謝不暮說,“不過一直讓那群妖魔鬼怪主導确實不是我的作風,從祝樊開始,節奏必須回到我手裡。”
“怎麼個回法?”
“等會兒我去寫封信,應該有人會答應我的請求。”謝不暮用手帕擦手,視線投向窗外,“朱雀,那是你的鴿子吧?”
朱雀聞言望去,“還真是,剛落地就被您發現了,好耳力。”
謝不暮朝鴿子招招手,拿下它腿上綁着的竹筒,“好像是别人寄去假據點後又被我們的人轉寄過來的。”
“什麼内容?那些門派的認罪書不都寫完了還有誰敢主動找你?”白崚川問。
謝不暮打開信紙,草草掃了一眼上面的内容,沒忍住低笑出聲,“看來不用等我主動尋求合作,人家找上門了。”
“到底寫了什麼?”白崚川懶得聽她故弄玄虛,直接把信紙抽出來自己看,在忽略了一堆意義不明的暧昧寒暄和符号後,她精準提取最重要的内容,“百媚殺要幫我們殺瞿蛟?”
朱雀在腦内搜尋了半天這兩個人的名字,“她倆有交集嗎?怎麼幫?”
“她倆倒是沒有,不過有一個人和她們交集應該不淺。”謝不暮看向白崚川,收起吊兒郎當的神态,“如果沒猜錯的話,她們都認識褚翊。”
“十一年前褚翊和瞿蛟确實打過一架,寒冰劍對劊子手,江湖皆知。”朱雀說,“可褚翊和百媚殺,我的卷宗從未有相關記載。”
白崚川點頭,“我師傅和瞿蛟應該不止打過那一次,經常聽她說起瞿蛟的功夫強悍,雖然沒細說,但意思應該是切磋過幾次不過隻有那一次走漏風聲。”
“至于百媚殺我倒也不了解。”謝不暮回憶起武林大會發生的事,“但她好像對褚翊的事有所了解,那種程度絕對是特意打探過。”
“既然她願意主動幫你們那就接受呗,雖然不是懷情和元正雲,但她好像也是赤業地位頗高的長老吧。”成煜道,“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遞枕頭,你們明天就去睡、啊不是,明天就出發?”
“嗯哼,總在你這借住算什麼道理。”謝不暮點了點三人組之外的永晝樓成員,“朱雀還沒好全回裡襄養傷,剩下的要和我們一起嗎?”
“我就不了。”蘇濟運連連擺手,“我師傅說芳華殿的人好可怕,我這種漂亮孩子進去會被纏上。”
“自我意識過剩。”席貳叁嫌棄地翻了個白眼,“洛蘭應該會來?”
洛蘭眉頭微蹙,垂下眼,“我也不去。”
白崚川稀奇地打量她,“有和謝不暮出任務的機會你竟然會拒絕,沒想到诶!”
“理由。”謝不暮用筷子敲敲碗,“隻要給出理由就允許你不去。”
成煜拍了她腦袋一巴掌,“飯桌上不許用筷子敲碗。”
席貳叁也跟上一巴掌,“蘇濟運剛剛說的屁話能叫理由?”
謝不暮不服氣地捂住自己的腦袋,用指節敲桌子,“說說為什麼不去?”
洛蘭雙手交疊,頭越來越低,“沈尤和我搶姐姐,我不想看見她。”
“好理由。”謝不暮滿意地合掌,“下次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直說就好,就像這樣。隻是之後記得擡起頭直視我的眼睛,說出來的話不講道理也得自信。”
“知道了。”
“那就解散吧,你們也和朱雀一起休息一段時間。”謝不暮果斷敲定。
“你們先走。”成煜沒動身,“我和你們樓主有話說。”
等房内隻剩下她們兩個人,謝不暮才問:“什麼事?”
成煜淺笑不語,從一旁的櫃子裡拿出一張契約書放在桌上。
謝不暮挑眉,“你要把礦道還我?”
“不要啊?”成煜行為和話語相反,把契約書又往前推了點。
“起碼這段時間你拿着比我拿着有用,沒必要還這麼早。”
“該花的錢早就花光了,這都是剩下的,那些用掉的我還得慢慢還呢。”成煜說,“歸皇室管的第一第二兩大礦道馬上就到我手裡了,你的東西自然該物歸原主咯。”
謝不暮也沒推脫,直接簽字畫押。
“我知道你早就做好把礦道送給我的準備了,我做的事你想看見,所以你覺得吃點虧也沒關系。”成煜一隻手撐着臉,笑容難得真誠,“但是我不想成為你口中欲望膨脹到本心難以掌控的人,我也不喜歡看到和我一樣有野心的人退讓。如果這條礦道能讓你輕松一些,那麼我給你,因為我希望在每一個行列站在頂尖的都是女人。”
“你果然惜才。”謝不暮和她對視,“從仇萬裡就能看出來,不過你比我想得還要厲害。”
“我要做人,沒打算做神。”成煜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衣服上的珠子,“後世之人會不會把我供奉在香案前不重要,我隻要現在能夠看到的人們過得幸福。”
“你很适合做皇帝。”謝不暮第一次直白地把這件事說出來,“也許這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就不說‘再見’了。”
“嗯,隻要能在江湖傳聞中聽到你的名字,那也算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