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持玉一愣,她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但梅蕊懂醫術,肯定不會害她,但荒山野嶺的這般赤/身裸/體,着實有些難堪。
情況緊急也顧不得其他,沈持玉褪去身上衣衫,又撥開朱杞的外衫,整個人鑽了進去。
他的身體太冷了,沈持玉忍不住打了哆嗦,下一刻卻更緊地擁住了他。
“你不能死,知道嗎?”她将自己的臉頰貼上他的臉,聲音斷斷續續,“我的仇還沒有報,你不是說過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嗎?還有你不是要給我獵一隻紅狐狸嗎?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你答應過我的……”她重複這句話,不斷有眼淚潸潸落下。
守在洞口的程禦章雖然未曾回頭看一眼,但他打小耳聰目明,洞穴裡的一切他聽得一清二楚。
聽着裡面窸窸窣窣聲響,聽着她極小的啜泣聲,他的雙拳倏然攥緊,心頭好似被一隻手緊緊扼住,疼得難以呼吸。
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淤堵之氣,他也好難受。
沈持玉醒來時是在回宮的馬車上,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隻覺頭痛欲裂。
“梅蕊,皇上呢?”
她攥緊了拳頭,咬牙道:“被皇後帶走了。”
沈持玉提着的心終是死了,可她自己也病得厲害,勉強吃了湯藥,又昏睡過去,夢裡一時是幼時慈甯宮,一時又回到了沈宅。
她渾渾噩噩躺了許久,終于一日夢醒,抓着晴雪的手道:“帶我去見天子。”
晴雪咬了咬唇道:“皇後下令您不得出承乾宮半步。”
沈持玉絲毫不意外,她拖着虛弱不堪的身體下了塌,笑了笑道:“沒關系,給本宮梳妝。”
她的臉色蒼白如紙,毫無血色,原本明亮的雙眸此刻也失去了光彩,此刻好似一株随時被風雨傾折的小白花。
“讓人給皇後傳話,就說本宮醒了。”
果然不到盞茶功夫,皇後便來了,她一掃之前的溫柔恬淡的模樣,身着朱紅色蹙金雙層廣绫長尾鸾袍,妝容比之以往更顯淩厲。
便是不開口,僅這一身的裝扮便知她如今的志得意滿。
相形見绌之下,此刻的沈持玉好似凄風苦雨中任人欺淩的一朵霜花,可即便如此她的貌美依然令程柔嘉嫉妒得惱火。
“陛下他怎麼樣了?”沈持玉不想與她正面沖突,皇宮的确是程柔嘉的天下,在她的勢力範圍内,自己暫時讨不得好。
程柔嘉笑了笑,似是聞不得她滿身的藥味,拿寬大的袖擺遮了遮鼻子,冷哼道:“想知道?那你求我啊!沒了陛下給你撐腰,你也不過是個以色侍人的賤人罷了!”
沈持玉絲毫不意外她會這般說,但依舊好脾氣地跪伏在地道:“求娘娘恩準。”
見她這副卑微讨好的模樣,程柔嘉嘴角抑制不住地笑出聲來,她看了看身旁的宮娥,笑道:“瞧瞧,原來咱們宸妃娘娘也會跪下來搖尾乞憐啊?”
左右宮娥亦跟着嘲笑她。
程柔嘉哪裡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她走到沈持玉跟前,拎起裙裾道:“我這鞋子髒了,你過來幫本宮擦幹淨。”
沈持玉拿出帕子,垂首便去擦皇後那繡着連理枝的大紅錦緞鞋面。
“娘娘!”身旁跪着的晴雪看不過去,想要阻攔卻被皇後身邊的女官狠狠給了一巴掌,“在皇後面前還敢放肆!”
程柔嘉笑得更為得意,她俯下身子鄙夷地看向沈持玉道:“你放心,知道陛下最疼你,萬一有個好歹,必然要你陪着他,生死相伴。如此,也算是本宮全了你二人的情誼,你說是不是呢?宸妃?”
不待她說完,跪在地上的沈持玉突然拔下發簪抵在了程柔嘉的脖子上,那金簪是她特意留着防身用的,簪頭被打磨得尖細鋒利。
“娘娘——”宮人們驚聲尖叫。
“都别過來,否則我要了她的命!”說着她手上驟然用力,程柔嘉雪白的頸子上便多了一道兒血痕。
程柔嘉吃痛驚叫了一聲:“都退下!”
畢竟是躺了許久,沈持玉的身體有些撐不住,她叫來了晴雪,讓晴雪挾持着程柔嘉,自己則跟在一側。
皇後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着她,“你以為挾持了我就能離開皇宮?即便離開了又能如何?”
沈持玉臉色慘白,忽然抓住皇後的衣袖,笑得毛骨悚然,“那又如何即便我死了也要拉着你一道兒,至少黃泉路上不會寂寞。”
程柔嘉被她的眼神看得有些發憷,色厲内荏道:“你敢!”
有了皇後當人質無一人敢阻攔,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乾清宮。
室内所有的窗子都被厚重的帷幔遮住了,即便是白天室内也顯得十分昏暗,伺候的宮人們見到這樣一副光景吓得紛紛跪倒在地。
沈持玉一眼看到龍榻上躺着的蒼白男子,眼眶立時熱了,她撲到榻前喚道:“八哥?八哥!你快醒醒……”
“沒用的,皇上毒入肺腑,已回天乏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