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慘的叫聲回蕩在密林中，驚動了無數鳥雀，隻聽得呼啦啦一陣響動。

沈持玉靜靜地坐在樹上，她的面容冷峻，眼神冰冷徹骨，沒有一絲憐憫，隻是靜靜地看着樹下這場血腥的饕餮盛宴。

她就那樣冷漠地注視着宋冀年在野豬的撕咬下逐漸沒了生機，直至一切歸于死寂，唯有野豬們進食的聲響在這陰森的密林中回蕩。

許久之後，梅蕊拉了拉她的衣袖，示意離開此處。

梅蕊攬着她的腰悄然跳下大樹，盡管動作很輕還是吸引了幾隻野豬的注意力，梅蕊帶着她用樹木和岩石躲避野豬的攻擊。在慌亂的躲避中，沈持玉不慎扭傷了腳，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好在她們躲過了野豬的攻擊，兩人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休息。

梅蕊擦了擦額上的汗，見沈持玉一臉慘白，便笑道：“要不是着急趕路，就可以嘗嘗娘娘烤野豬的手藝了，真是可惜！”

聽到趕路二字，沈持玉猛然擡眸看向梅蕊，她出走的目的的确不僅僅是尋找朱杞，她要離開中宮的控制。

倘若朱杞沒死自然會回宮，也會尋人來她，她可安然無恙地回宮。

倘若朱杞沒有回來，她也可以尋求外援，暗中籌謀。

但留在宮中她毫無勝算，宮中是皇後的天下。

梅蕊顯然早就猜到了她的想法。

但她畢竟是朱杞的手下。

梅蕊似乎看透了她的想法，走到她身邊沉聲道：“娘娘不必心存顧慮，主子将奴婢送到您身邊時，便要奴婢誓死守護您的安危，其他都不重要。”

包括他的生命。

沈持玉垂下眸子，眼睫顫了顫，終是什麼話都沒說。

休息了一會兒，二人補充了水分，便繼續趕路，隻是她腳疼得厲害沒法走路，梅蕊隻能繼續背着她，好在梅蕊方向感很強，也能根據周遭的環境和日光來辨别方向。

隻是周遭不時有沙沙聲響，危機似乎如影随形。

直到天微微亮，梅蕊尋到一處能夠暫時休憩的山洞，将她安置妥當後，道：“娘娘，您在此處等我，奴婢去尋找食物和草藥。”

沈持玉點點頭，眼中滿是擔憂。

走了一整夜她又累又冷，本想靠着石壁休息一會兒竟然睡着了，不知睡了多久她被一陣窸窣聲響吵醒。

原本以為是梅蕊回來了，仔細傾聽後發現是男子的說話聲。

她意識到不好，急忙尋找隐秘之處藏了起來，好在聲音很快便遠去了。

直到四周恢複了寂靜她才探出頭向遠處張望，日頭已接近晌午，梅蕊離開已有兩個時辰了，怎麼還不回來，莫不是出了意外。

沈持玉心下焦急，咬了咬牙，站起身來，一瘸一拐地朝着梅蕊離開的方向找去。

突然，她聽到了一陣低沉的嗥叫聲，一股寒意從脊梁上升起。她停下腳步，警惕地環顧四周，一陣腥風撲面而來。

沈持玉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她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一隻豺狼便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它的眼中閃爍着貪婪的光芒，慢慢地向她逼近。

她驚恐地後退着，手中的木棍不停地揮舞，試圖吓退它們。

但是豺狼們并沒有退縮，反而更加興奮地圍了上來。沈持玉顧不得腳上傷痛，轉身拔腿便跑，但沒跑出兩步便跌倒在地，身後的咆哮聲已近在耳畔，她絕望地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臨。

說時遲那時快，一支利箭從破空而來，一箭洞穿一隻豺狼的頭部。

砰然一聲悶響，重物砸在她的腳邊，她的身子跟着顫了顫，一股腥臭味傳入鼻息，沈持玉不敢睜眼，直到有腳步聲停在耳畔。

“你沒事吧？”斫冰碎玉的嗓音裡聽到了一絲擔憂。

沈持玉聽出了聲音，她猛然擡頭，恰好對上程禦章冷峻的眸子，他手上還握着一把弓弩。

她瞪大了雙眼，花容失色，此刻瞧着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偏他卻看得很高興，這世上什麼都能僞裝，唯有陷入絕境時的驚懼僞裝不得。

認識她這麼久，這是程禦章頭次在她臉上看到如此真實的表情，也正因為這份真實，讓這張美麗的容顔變得更加真實生動起來。

沈持玉自然看出來他眼底的打趣，有些窘迫地收回視線，強撐着想要站起來，奈何腿傷加劇，她不僅沒有站起來反而因為疼痛重重跌了回去。

程禦章看向了她的腳踝，蹙眉道：“腳受傷了？”

沈持玉别扭地别過臉，輕輕“嗯”了一聲。

“娘娘，得罪了。”話音未落，她便落入一個溫暖結實的懷抱中，他将自己安置在一塊兒平整的大石上。

沈持玉有些尴尬，也有些不知所措。

“腿伸出來讓我看看。”

她先是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已經不自覺地照着他說的方法做了。

等她回過神時，對方已握住了她的腳掌。

她宮妃，他是臣子，二人身份有别，但凡有一個人在場，程禦章都逃不了輕薄後妃的罪名。

隔着一層薄薄的羅襪，她甚至能覺察到他掌心的薄繭。

盡管她對他沒有私情，但此刻卻覺得胸膛裡的心跳越來越快，忍不住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