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骨吃得慢,郁熹都吃了三碗,他才慢條斯理喝完第一碗的最後一口湯。
“再來點?”郁熹一直在暗中觀察,見他毫無反應,心道可能是吃得不夠?隻是勺子剛到碗邊就被擋住。
“不用,夠了。”宿骨直接拒絕,郁熹手一頓心跳快了兩拍。
不會被發現了吧?感受到旁側投來的視線,郁熹低着頭強裝鎮定,心跳卻越來越快,仿若等待審判般一動不動。
雪白的睫毛顫了顫,宿骨突然伸出手搭在郁熹的肩膀上,就着這個姿勢将人摟過來,毛茸茸的腦袋擱在她的肩窩頗為依戀地蹭了蹭,嘴裡溢出幾個軟綿綿的字眼:“美、人、骨。”
手裡的勺子啪地一聲砸回盆裡,桌面被濺上幾滴褐色的湯汁,郁熹在最初的震驚後緩緩回神,不确定地喚了一聲:“宿骨?”
毛茸茸的腦袋支了起來,一臉茫然:“美人骨,怎麼會說話?難道是嘴沒剔幹淨?”
郁熹心裡咯噔一聲,生怕他突然做出什麼,細聲解釋:“我是一具修煉成人的白骨精,和一般的骨架不一樣。”
“好吧。”宿骨像是接受了這個說法,又把腦袋擱回她的肩膀,嘟嘟囔囔:“那你現在别說話,我要睡覺了。”
郁熹腦門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号,想把人拉起來又怕他突然發狂,隻好保持着這個姿勢陷入沉思。
雖然她想過宿骨有修為,毒菌子大概不會緻死,但好歹也會有點口吐白沫、腹瀉不止的症狀吧?最好是能直接休克。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隻有緻幻的效果。
視線往下瞟到白色的卷毛,郁熹一時之間也不知如何處理,倒是宿骨蹭了兩下,又猛地擡起頭,眼神迷蒙眉心緊蹙:“不舒服。”
說完又突然站起來,抓着郁熹的胳膊往房裡走,直至到了床邊郁熹才發現他的意圖,想掙開他的手卻被箍得更緊。
“别亂動,睡覺。”宿骨直接倒在床上,将郁熹扯到懷裡牢牢抱住。
不是?這人中毒後怎麼是如此粘人的反應?郁熹推了一下沒把人推開,隻能小聲婉拒:“宿骨,男女授受不親,雖然我是一具白骨精,但也是女白骨精,你把我放開。”
回應她的是宿骨連眼睛都沒睜開,一隻手精準地捂住她的嘴,聲音困倦到極緻:“心心,别吵。”
心心?這又是誰?郁熹還想繼續勸哄,剛想開口卻發現自己張不開嘴,隻能發出唔唔的聲響。
宿骨居然直接封了她的嘴!
好好好,你們會術法的就是了不起,誰還沒一兩個技能啊!
郁熹越想越悲憤,明明她也會異術,偏偏這種關鍵時刻發揮不了作用。
尖叫,扭曲,她現在隻想在地上爬來爬去,為什麼上天給她打開一扇窗,又要把門關得死死的!
她怎麼就不能紮出個超級厲害的紙人,不僅武力超群還能随叫随到,一拳把敵人打趴下!
沉浸在美好的幻想裡,郁熹沒一會兒眼皮就開始打架。
昨晚本就沒睡好,再加上一大早就起來做飯順便下毒,如今四周暫時沒有危險,寂靜得隻有林子裡的白噪音,郁熹堅持了一會兒,思緒逐漸放空進入夢鄉。
或許是因為睡前的想法,在夢裡她居然看見了李明嘉和李念念,兩人牽着手說是念念心願已了,在人間無法長留,兩人回江東城沒找到她,隻能托夢告别。
如今李明嘉得了自由也沒有執念,準備和李念念一起離開人世。
郁熹心中一暖,想到李明嘉是紅階鬼又猛地回神,若是她的話說不定能搞定宿骨?
剛張嘴想叫住漸行漸遠的人,卻發現連在夢裡她都發不出聲音。
等等,先别走,來救救我啊!
在心裡不斷咆哮,郁熹懷着強烈的不甘睜開了眼,身體卻仿佛浸泡在溫水裡一般充斥着暖意。
而旁邊的宿骨也睜開了眼睛,低語道:“李家的小鬼沒了。”
小鬼是他祖師爺所制,本來想養出一隻青鬼奴役,卻沒想如此耗時不得不交給弟子,因此他們這一脈同李家小鬼都牽扯上了因果。
如今鬼魂消散,宿骨冥冥之中也有感應,想到小鬼毀在他手裡,功敗垂成就是因為那個時雨仙君,宿骨心裡還沒聚起氣,突然發現懷裡抱着個暖乎乎軟綿綿的東西。
視線往下,對上郁熹那張放大的臉,宿骨猛不丁地松開手,一掌将人推到床底,聲音滿是不可置信:“你爬我床?”
宿骨的目光将郁熹從頭看到尾,明晃晃寫着就你這姿色還能幹出這種事?
污蔑人先不提,他居然還侮辱她!郁熹大怒,想要反駁卻隻能發出一連串唔唔唔的聲音。
怎麼還把她嘴封上了?宿骨神色古怪地解開郁熹嘴上的禁制,下一秒就聽到她的怒吼。
“誰爬你床?狗都不爬你床!要不是你抓着我不放,我看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哪怕這人長得再好看,郁熹清楚他是個鬼修,隻巴不得離他遠點。
記憶漸漸回籠,宿骨也反應過來是他誤會了,卻又發現可疑的地方:“你在鍋裡放了助眠的藥物?”
離開熟悉的環境,宿骨這幾日也沒睡好,少了總是摟在懷裡的白骨,翻來覆去都覺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