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被撞得翻江倒海,胸口也傳來鈍痛,郁熹被人抗在肩上腦子充血,暈頭轉向得毫無反抗之力,隻能感覺到黑衣攤主移動得極快,腳底時不時傳來法陣的光芒。
也不知過去多久,郁熹感覺再不停下來她就要吐了,剛弱弱地拍了兩下黑袍人的背,對方像是知道她的想法,真這樣把人放了下來。
“你先等一下。” 黑袍人的聲音不似之前,如今聽着倒有幾分少年音的質感,竟有幾分清脆悅耳。
說完這句話,黑袍人也沒管郁熹的反應,自顧自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黑色大兜帽的披風在夜風中鼓動,郁熹盯着他的背影足足看了兩分鐘,見人真的沒看她一眼自己走了,才收回視線打量周圍。
此處是一片密林,樹木生得高大在月光下投出細長的影子,偶爾傳出幾聲蟲鳴和鳥叫。
郁熹被放在一棵樹的根部,下意識就要逃跑。雖然不知黑袍人的目的,但機會擺在面前不跑才是傻子。
隻是還沒等她扶着樹根站起來,兩隻腿像是被定住一般僵直硬挺,絲毫不顧主人的使喚。
等等,她腿被弄殘了?郁熹這下徹底沉不住氣,猛地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腿,還好,尚有痛覺。
猜測是黑袍人動了什麼手腳,郁熹從腳踝揉捏到大腿根,發現每處關節都泛出淡淡的藍光,也不知黑袍人是何時刻下的陣法。
逃跑無望,郁熹想了想,從旁邊撿了塊尖銳的石頭,割下一小塊裙布塞到樹根的隐秘處。
如今隻能祈禱斐青珵早點找到她,雖然不知此舉有沒有用,但不做點什麼她難以心安,況且有總比沒有好吧?
等黑袍人回來,郁熹正是一個擡頭望月的姿勢,面上見不到一丁點兒慌亂。
接二連三的綁架、軟禁,讓她微妙地習慣了這種狀态,況且這次,郁熹在心裡幽幽歎了口氣,她就知道來錢太快會有問題的!
從小到大,她一直覺得身上環繞着某種運氣守恒定律,隻要發生什麼好事,定會緊接着一兩件倒黴事。
事實證明,即便是穿了個世界,換了個身體,這定律還是應驗在她身上。
沒關系,既來之則安之,郁熹心裡平和得不起一絲波瀾,倒讓黑袍人多了幾分好感。
因此在她提出自己能走,不用再扛着她時,黑袍人欣然應允。
其實他也不喜歡扛着人,還是一眼看去骨相不怎麼樣的人。看在她這麼懂事的份上,倒是可以考慮動手的時候利落一些,讓她死個痛快。
心裡這樣想着,黑袍人的目光逐漸落在郁熹步伐略顯笨拙的身影上,習慣性地從頭骨一寸一寸梭巡至腳骨,神色起了變化。
郁熹因為先前腿被人封住,如今走起路來有所不适隻能一瘸一拐,卻沒想還沒走出幾步,突然被人用力抓住了上臂。
不得不轉過頭,郁熹心道莫不是這人反悔了,又要扛着她走吧?剛想開口試圖再争取一下,黑袍人冷不防地伸手扣住了她的頭骨。
完了,他直接動手了,感受到對方雙手收緊的力度,郁熹心裡滿是将死的悲涼。
隻是還沒等她感到疼痛,黑袍人又雙手向下,依次捏過她的肩膀、手臂、腰、腿,郁熹有些傻眼。
她這是被耍流氓了?
若不是他的動作毫不拖泥帶水,仿佛隻是公事公辦般地測量,郁熹真會有一些不好的猜想。
“大哥,你這是?”郁熹見他又不動了,沒忍住惴惴開口問了一句。
倒是說一聲想幹嘛啊?是生是死也好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話音落下,周圍似乎寂靜了一瞬,所有鳥蟲聲收了個幹淨,郁熹隻覺黑袍人氣息波動,吹得外袍獵獵作響。
“宿骨,我的名字。”少年音從黑袍下傳來,下一刻兜帽落下,将遮擋了一路的臉完全暴露。
該怎麼形容這一張臉呢,郁熹的第一反應是“白。”
白色的長卷發,白色的眉毛睫毛,白到隐隐透出青色血管的肌膚,與之相對的卻是烏黑的瞳仁和紅潤的唇。
臉似乎隻有巴掌大小,輪廓精緻下巴微尖,同郁熹心裡陰暗的鬼修形象相去甚遠,看着大約十七八歲,宛如西方壁畫裡散發着柔光的天使。
嘶,居然長這麼好看,郁熹在美貌沖擊下一時有些呆愣,好半天才反應過來對方報上了名字。
“額,這位宿骨......”對着這張臉郁熹怎麼也叫不出大哥倆字,舌根一轉:“宿骨同志,你......”
郁熹的話卡在嘴裡,她也沒想好說什麼,隻是下意識接話打破有些詭異的氛圍。
少年還抓着她的手臂,眼眸水潤得如沾着晨露的黑葡萄,此刻正倒映着她的臉,郁熹這才發覺倆人距離過近,立馬後退了大步。
在這個動作下宿骨松開了手,眼裡的熱切卻絲毫不減,喜形于色:“居然是一副難得的美人骨,好,太好了,差點就要錯過了!”
郁熹左看右看,最後看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一動不動,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美人骨?就這細瘦的身材?郁熹狐疑道:“你認真的?”
“當然!我相骨從不會出錯,隻是,”宿骨眼裡露出明晃晃的嫌棄:“長得也太差了點,你年紀多大?”
郁熹老老實實道:“十五。”
宿骨眼睛微微睜大,語氣裡的嫌棄更甚:“十五?你沒吃飽過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