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連跑帶躍，不到兩刻鐘便摸進了郡主府的後院。

進了自家後院，避開侍婢一幹人等的察覺于她們可謂是輕車熟路。

程澄等人待在最偏僻的院子，她摸回自己的屋子，拿了幹衣裳給妍妍和峥峥換上，她的衣物于他倆而言小是小了點，但也能對付穿，兮楓比她高了整整一頭半，想穿穿不了。

交待了峥峥去膳房看看有沒有什麼能吃的，她則偷偷溜進了侍從睡的院子給兮楓找能穿的衣裳。

房裡有兩人正酣睡着，擔心他們醒來，她拿着迷煙筒對着他們倆吹了吹，才放心大膽地操練起來，找了套衣裳，還順走了火爐裡一半的炭火弄了個暖手爐。

“你對付穿，總比一身濕強”，回去後，她将衣裳遞過去，走到床邊，妍妍裹着被子還是瑟瑟發抖，“這個給你，能暖和些。”

“謝謝。”

“峥峥沒回來？”

“沒有。”武妍妍應道。她不敢用手碰暖爐燙得很，隔着衣物将放它在身上，暖意瞬間傳遍全身。

武兮楓換好衣裳回來，陸子峥還不見蹤影，程澄起身準備去尋，他碰巧回來。

“膳房就剩幾個饅頭，都涼透了，我生個火，弄個蛋花湯，拌着饅頭碎好食。”

他端着食盒，裡面放着一鍋湯還有四份碗勺，看得她口水直流。

這晚發生一系列的事，使她根本無暇顧及自己的胃，都不曉得它早已饑腸辘辘，此刻看見這冒着熱氣，有蛋有馍的湯，便咕咕作響開始抗議了。

“快快，都來吃飯。”

他剛端出湯來，程澄連忙給自己盛了一碗。

“剛出鍋的，小心燙。”他叮囑道。

她才不管燙不燙，舀一勺随便吹了兩下直接送進嘴裡，結果燙壞了舌頭，說話都不利索了。

“我看看，燙壞了沒？”陸子峥伸手就要去掰清兒的嘴，被攔了下來。

她忙說：“不礙事”，揮開他伸來的手。

武兮楓盛了一碗，看向床上的妹妹，道：“瓊玖下來吃點，暖暖身子。”

“瓊玖？妍妍什麼時候改名了？”

“上個月及笄，祖父起的字——瓊玖，祖父還說待我及冠，要取字瓊璟。”武兮楓解釋道，言語間滿是落寞。

她抱着手爐坐到桌邊，跟着清兒一樣的動作攪拌着碗裡的蛋花湯，“兄長，我們連家都沒有了是嘛？”

“以後兄長在的地方，便是你的家。”

“可祖父和阿耶、阿娘都還在那兒。”

“人要先活着，才能走下去。現在情況不樂觀，日後風頭過去了，隻要你們還活着，随時都可以再回來。不是嘛？”程澄勸慰道。

“我們要離開？不是已經假死了？”

“那不過是個蒙混過關的手段，僥幸成功，可以躲開追殺，但你們要生活在皓月城，認識的人太多，難免有暴露的一天，還是遠離這比較好。

“再說大概率會蒙混失敗，被識破不過是時間問題，我們還是要盡快離開。兮楓你覺得該如何？”

“清兒說得對，天亮城門開便走，我們必須先離開才能談以後。”

清早，程澄和峥峥外出采辦必需品，順路去武府探探情況。

昨夜的大火越燒越旺，人力亦沒能阻擋火勢蔓延，直到天明裡外都燒了個幹淨，火勢才慢慢消退，他們尚未來得及查驗，畢竟屍體遍地，就算現在逐一驗證都有的耗的。

馬車上程澄難得換了件女裝跟着峥峥一左一右駕車出城，車裡的兩人暴發戶似的裝扮，女子圍着面巾，靠着男子，虛弱得好似立刻就要撒手人寰一般。

趕着出城的早高峰，不易引起注意，而且人多查得不仔細。

“馬車裡是誰？”查驗的守衛尋問道。

“回官爺的話，車裡是我家少主和女公子，因女公子的病久治不愈，聽說祥雲城來了位神醫，家主讓我們帶人尋神醫看病。”

說着話，她撩起簾子，裡面坐着的女子借着咳嗽，狀似不經意地拂起面紗，露出半張布滿紅疹的臉和手。

“什麼病？吓死我了。”

“唉，就是不曉得什麼病，要不哪裡用得着尋神醫不是。我家女公子這模樣……”程澄對着官爺搖了搖頭，滿臉的一言難盡。

“可有證件。”

“這呢，官爺給您，這是我家少主和女公子的。”

“程兮，程妍。行了給你，你們倆的呢。”程澄将這兩塊收起來，從袖裡拿出自己的那個。

陸子峥跟着掏出自己的遞了上去。

“程澄，陸子峥。怎麼你也姓程？”

“小的自幼跟在女公子身邊伺候，家主體恤，這才賜了程姓，小的原本無姓，奴籍，實乃三生遇上家主……”

“行了行了，走吧。放行。”守兵懶得聽她墨迹，直接吩咐放行。

“謝謝官爺。”

四人快馬加鞭趕路，連過了兩座城，才敢停下歇腳。

程澄身上的錢所剩不多，隻剩幾片金葉子和碎銀子，傲天國的銀票在此地不能用，她現在有點後悔沒回府弄點銀錢出來了，不過想着府裡守衛森嚴，她實在不想惹出什麼動靜，越少人知道她回來越好。

在歇腳的地方，她一共要了兩間房，吃食都送到房間裡，兩個女孩吃完飯洗了個澡便一起睡下了。

陸子峥打了地鋪，将床讓給武兮楓，兩人合衣亦算睡得安穩。

駕車不如騎馬快，而且路上颠簸，不能跑得太快。連日奔波，程澄早已習慣了，向來養尊處優的妍妍亦從未抱怨過一句辛苦。

是日黃昏時分，程澄等人抵達芷蘭城外，離傲天國邊境不遠了。

她們為盡快遠離墨月國，并未原路返回，而是挑了較快離開墨月國境的路線，而後的路程便都在傲天國境内，如此一來比來時繞了一點路，但卻比較安全。

以現在的時間和剩餘的路程，任她如何算，騎馬都趕不上約定的時間回去，何況駕車。

“這個芷蘭城，感覺有點耳熟呢！”她看着城門上刻的字。

“年初有一群難民湧進皓月城，鬧得沸沸揚揚的。”武兮楓提起。

“對對，是有這回事。咱們進城吧。”

出了皓月城程澄換回了男裝，恢複了程離的身份，不過沒換程離的面容。

屬于程離的那張假面始終都貼在武兮楓的臉上。

武瓊玖服下解藥消除了紅疹，一直帶着面紗。這樣一來，就算有人查到他們頭上，可這兩男兩女的四人組合出城便消失無蹤，想查更是難上加難。

幾人在城裡找了家客棧，原本想繼續趕路，但看天要黑，外加兩日沒好好睡上一覺，便決定在此地留宿一夜。

依舊是要了兩間房，點了幾樣小菜，時辰尚早，他們便一起在樓下用飯，看着眼前全素的菜，程澄有點尴尬，“那個……雖然寒酸了點，不過你們放心，等到了地方，我一定讓大家頓頓吃好的。”

“很好啊，我一直都吃素的，清兒不記得了？”

“一路都是你花錢，已是感激不盡，萬不要再說這樣的話。”

“到底是我沒考慮周全，否則多帶些銀子在身上，你們也不用跟着受苦。”

“這已經很好了。”

“哪裡苦了，我們一點都不苦。”武瓊玖笑道。

“好好，雖然沒有肉，不過飯管飽。請兩位公子多吃幾碗飯，好啦。”

武兮楓兩人相視一笑，夾了一根青菜，扒了半碗飯進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