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被人搶走嗎?
不!
他不允許!
他絕不可能讓這件事情發生!
景修速速洗好了自己,等下回去,他還是去井裡挑水給阿南在家裡頭洗。
不許阿南來河邊了。
這些小兔崽子,看他們今天這纏着他的樣子沒完沒了,肯定會在路上堵他和阿南,今天他都不許阿南出來了,他得看好阿南。
想搶阿南的雜種,沒門!
景修繞路洗了個澡,回去的時候晚了一些,阿南看到他,她那跟柳葉一樣纖細的眉毛往中間攏起,她一看到景修就跺起小腳:“知道洗澡,為什麼不去家裡頭換了幹衣裳來?你看看你身上!”
“這就去換。”身上還滴着水的景修把桶提到了阿公面前,“阿公,裡頭有個瓶子,是陳公公給你的吊氣丸,那一大包的是刀尖藥,陳公公一份一份打好了,裡頭還有一包糖豆子,一把糖甘草,是陳公公給阿難的零嘴。”
說罷,他走到阿南面前,用手指點了點她兇惡的小眉心,道:“三狗子他們帶人堵我,他們今天特别兇,我還看到他們手裡有刀子。”
“啊?”阿南驚訝,“他們想作甚?”
“不知道,我先回家看看。”景修搞不清楚為什麼李三狗他們這些人今天個個身上氣焰沖天的,手裡還拿刀拿棍的,跟往常還有點怕着他有很大的不同,他怕出了什麼意外,家裡頭的鎖都被這些小畜牲給撬了。
他怕他們今天身上有這個狗膽。
“老侄女……”這時,點着桶裡東西的楚阿公突然擡頭。
坐在竈前燒火的李家老媳婦看向他。
“你拿着你的刀,跟我家這個小的回他家一趟,他要回去拿點東西……”阿公見他說着,李家老媳婦眼睛一眨不眨聽他說完,她便已拿出放在膝蓋上的刀站了起來,他轉身面向景家小子:“我這裡忙,先不跟你回去了,跟着你大娘,回家裡把你要帶去縣上的東西都帶過來,家裡值點錢的也拿過來,晚上我們去村長家一趟,把值錢的往他家放幾天。”
景修看了眼李大娘手中那把明晃晃的刀,這刀的刀面雪白得就跟銀子一樣,已經算不上是柴刀了,隻看它的樣子,才能看得出一點柴刀的樣兒來。
這刀好。
他看完刀,看人,“大娘,這刀你磨的?”
李大壯娘在楚家這裡吃了頓飽飯,還烤了陣兒火,她都有點想打盹了,被人一叫叫醒來,聽到景家小子問她這話,她點頭。
“晚上教我磨一下?”景修打算晚上把他爹留給他的兩把刀再磨一下。
他在家是磨過的,但沒有大娘手中的一半好,他該再磨一下。
李大娘又點了下頭,看向楚阿公。
“你們去罷,快去快回。”阿公正在忙,他在忙着炖煮老龜,還要把泥鳅全部剖了,拿一部分把家裡的鹽用完腌了,如此能多吃幾天。
有肉食頂着,他們一行人不至于到時候沒力氣拼命。
景家小子跟老侄女都是能吃的,如今多一個人,他得多備着點。
“老侄女,”等他們要從竈屋出去,阿公又開了口,看向門邊,對着已走到門邊扭過頭來的李大娘道:“他們現在怕你,但村長想用你,那群剛剛站在你身後的人也不會對你動手腳,對村長來說,帶個瘋子去砍人,隻要這個瘋子不砍自己人,那這個瘋子就是頂頂好的瘋子,對跟你同一個想法的人來說,你更是好幫手,我也視你為好幫手,可村子不是我們這幾個人的,但是,隻要有人想攔你的路,想把你的屍體留在村裡,不許你去縣上報仇雪恨,也得問你手裡的刀答應不答應,你說是不?”
“嗬嗬。”李大娘扒開攔在眼睛邊的頭發,揉了揉她還有些許困意的眼,她打了個哈欠,拱了下鼻子,把鼻涕轟出來,甩到門框上。
這下,她不困了,她把刀甩到肩膀上,眯眼看向外頭刺眼的太陽,嘴中道:“阿伯,我能活到今天,不隻是我能忍,我也狠,你都說了我是個瘋子,我不怕人攔我的路,我隻怕攔我的人不夠多,喂不飽我的刀。”
也喂不飽她那顆因日日夜夜磨刀而日漸惡毒瘋狂的心。
“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
不麻煩的,本來她還想着把這條命留着,留到去縣上用,但楚家給了她口飯吃,讓她做點事,那她便去做。
她從來不怕苦不怕難,她恨的是,被人一次一次掐滅她的希望,即使是她願意當豬狗,那些人還是要殺了她的崽子,不給她留任何一線生機。
既然如此,那她就把刀磨光,像他們對待她那樣,一樣對待他們。
她該讓他們也嘗一嘗,一個人要是絕望到了頂點,那顆心會有多狠毒,多稀碎的滋味。
大娘跟着景修回家了,惦記着景修穿了滴水的濕衣服的阿南聽了阿公跟大娘說的話,在景修和大娘出去後,她跟着走了出去。
她看着大娘扛着刀,大刀闊斧跟景修站在一起往前走的樣子,一大一小兩個身影相差不了多少的人的影子被太陽拉得長長的,就像兩個刀客,走去了他們的戰場。
阿南偏着頭,看着他們遠去,等到景修回頭看向她,她甜甜地笑,兩手合在嘴前,朝他喊:“景修!景修!”
景修,小夫郎,快去快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