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早就是個男人了。”隻一笑,景修口吻平淡道。
自從前年他爹去了深山一去不返之後,他就是個男人了。
他答應了他爹,隻要他爹沒回來,他就做個男人,做景家頂天立地,為母親撐腰,以後光耀景家門楣的男人。
娘沒了之後,他就成了阿南的男人。
阿南阿公要是沒了,那麼就由他護着阿南,帶阿南長大。
景修拿過瓶子揣進兜裡,陳果實看他不驚也不慌,收回了眼神,拿起大張的紙,把景家小子疊好的那些刀尖藥包在一個紙包裡。
景家的這條小狼,楚老哥喂熟了。
*
景修提了桶又回去,回去的路上,在一條通往村裡大道的路口,他遇到了村裡那群老找事的小孩。
一見到他,李家的三狗子在對面不遠處就拿棍子沖了過來,“你給老子站住。”
“快點,總算等到人了,三哥說得沒錯,他手裡有吃的,堵死他!”
“快點,打死他,阿南的小夫郎就可以換人了!”
這呼喊一出,那些原本跑在後頭不動的村童頓時齊齊揮舞着手中的棍子和柴刀,朝前狂奔而來。
一群七八個小孩,皆是跟着三狗子混的,見景家小子提着桶朝田埂跑去,有小孩怒喊:“有種你别跑!”
景修埋頭跑,把那些說話的人皆記在心裡。
尤其那個說阿南的夫郎可以換人的那個狗雜種,他記下了。
這當中有人跑得甚快,跟飛毛腿一樣,在後面跟風一樣朝他背後沖來,景修腳下不停,用力抽出背後搭在繩結裡的棍子,他一手提桶,一手拿棍,把棍子朝那朝他追來的人直直射去。
棍子棍頭被他削了幾刀,頭部甚尖,此棍像箭一樣從後面的人臉邊擦耳而過,吓得那小孩腳下一跄,當下倒在了村民為水田修的水溝子當中。
“姓景的!”後面追着過來的李三狗,一字一句怒喝景家小子。
景修跑得更快了,他抄了路,跑到了這群人的上方,跑至一處田埂,他看到下面追來的人還要點功夫才能追上來,他彎腰抄起田裡那被水泡爛的還帶着些許糞便的爛泥,朝下面的人砸去。
天女散花!
下面嘴裡飛進爛泥的人嘗到了一股惡心之味,他連連嘔吐,發出聲嘶力竭之聲:“姓景的,我跟你不共戴天!”
景修嗤笑,提了桶,雙腳如滑平湖水面,向前疾飛而去。
他為了填飽肚子,不讓阿南為他的肚子愁壞,他連山中的狼都敢私下去獵殺,何況這些屁用都沒有,成天隻知道大呼小叫的小孩,他又有何懼?
不把拳頭砸到他們的臉上,還不是阿南不許!
他恨極了這些人!
恨極了!
尤其那個要奪走阿南的狗雜種!
等到哪天要是能帶阿南徹底離開七裡村不回來,這些人一個也别想逃過他的拳頭,他會打得他們爹娘都不認識他們!
尤其那個狗雜種,等着!
景修跑的小路路過河邊,他連着多跑了半裡地,見不到人了,他把身上的荷包抽出打開,把裡頭的糖拿出來放到桶裡,把阿公的藥也放進了桶裡,藏到大樹下,他這才拿着柴刀,跳進河裡,飛快洗了個澡,把衣裳能搓的便搓了,黑了的荷包也洗了幹淨。
這是阿南縫給他裝零嘴兒的。
村裡能有荷包裝零嘴兒的人隻有阿南一個,阿南有,見景修多瞧了她的荷包一眼,便也給景修縫了一個。
景修的這個荷包零嘴常年是空的,隻有阿南給他裝的時候才會滿那麼一會兒。
阿南疼景修,她有好的,從來沒忘過景修。
但景修從來沒有待過好她,從來都是她為他操心。
阿公要走了。
有人真真要搶阿南。
他的阿南。
陳阿公的話,景修以為自己聽了也就那樣兒,不過是個死麼,阿南爹娘都死了,他爹想來也死在山裡了這才回不,他娘也死了,死在了他的跟前,死人有什麼好怕的?
可阿公死了,阿南就沒親人了。
而他一條狼也殺不了。
阿南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