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治輕咳了聲:“正是因為這樣,我們才懷疑兇手是宮裡出來的人。”
“是否查過患有暗疾者?”
鄭治歎氣:“試過,不好查。這病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求醫問藥都要藏着掖着,隻能慢慢打聽,至今沒什麼收獲。”
“和死者相關的女人呢?”
“女人?”鄭治不解,“你懷疑兇手是女人?死者都是正值壯年的年輕男性,且死狀……怎麼會是女人?”
謝汐樓微微側過身子,讓屍體完全離開她的視線:“三個死者既然都是先被迷藥迷暈,再被殺害,不能完全排除女人。迷藥下毒是弱勢群體常用的手法。搬運屍體不易,若是女人,興許有幫手。”
“謝兄說的是,是本官疏忽,這就派人重新排查。”
“對了,是誰發現的屍體?”
一旁的衙役聽到這話舉起手,将謝汐樓和鄭治的目光拉到他的身上:“是我爹發現的。我家就在附近,我爹每天早晨天還未亮時會帶着自家種的菜去賣時,會走這裡條路。今日他發現孫老六的屍體後先回家尋了我,又報了官。我趕到後,将這裡保護了起來,沒讓其他任何人再靠近屍體。”
謝汐樓問他:“你認識這孫老六?”
“這益州城誰不認識孫老六?”衙役笑了起來,旋即想起正在辦案,收起笑容,摸了摸後腦勺,“孫老六是姜刺史姐姐的兒子,前一陣姜刺史還商量讓孫老六改姓姜,他爹氣得要休妻,這才阻止了這件事。除了這件事,孫老六本身也不是盞省油的燈。在舅舅姜刺史面前那叫一個裝孫子,在外面卻到處欺負人。就昨日傍晚,他還在這兒欺負葉家的那個寡婦,被幾個好漢揍了一頓,丢了好大的臉。”
鄭治清了清嗓子,掩飾尴尬:“還有什麼别的信息嗎?比如令尊發現屍體時,周圍是否有可疑的人?”
“那到沒有,這條路清晨走的人并不多,若不是我爹,怕是此時才剛剛有人報官呢。”
現場人越來越多,鄭治讓衙役和仵作帶着屍體先去義莊,讓剛剛介紹孫老六情況的李陽跟着謝汐樓,聽她的吩咐。他則去縣衙親自向姜刺史說明情況。
謝汐樓望着他明顯沉重不少的背影,隻覺得有些莫名好笑。一旁吐到幾乎要虛脫的步思文看着這笑容,有氣無力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覺得當官不易,破案子還沒讨好上司重要。”
步思文沒懂她在說什麼,強撐着回到陳屍處,這才發現屍體早就被擡走了,除了一地被踩踏破壞的青苔,看不到任何痕迹。
步思文松了口氣:“那屍體太可怕了……你一點都不怕嗎?”
“害怕到談不上,就是覺得有些惡心。那地方血淋淋的……任誰看了都會不适。”
步思文莫名想到在白鹿寺的時候。
賈寬死時,謝汐樓沒有絲毫懼意,主動湊上去看屍體的模樣。這次的屍體血腥恐怖,她還是絲毫不怕。
這人真的是個小娘子嗎?為何膽子這麼大?
官府之人迅速撤離,圍觀百姓逐漸散開,在一旁站了好一會兒的李陽忍不住出聲,大着嗓門問道:“大人,我們現在去哪兒?”
昨日見到孫老六時,他身邊還站着一人,那人衣着普通,像是家中仆役又像是同齡的朋友。謝汐樓問李陽:“孫老六平日裡可與什麼人交好?出門時是否會有仆役跟從?”
“孫家窮得很,哪裡會有仆役?倒是有兩個狗腿子,都是他的同窗,一個叫戴慶,一個叫魏俊明,都住在城北邊。大人可是想找這二人問情況?”
謝汐樓點頭:“不瞞你說,昨日在這裡揍孫老六的正是在下。”
聽了這話,李陽睜大雙眼正要說什麼,被謝汐樓打斷:“揍了孫老六後,我去了春意濃,再沒離開。此事你們鄭參軍可以作證,昨日他與我同桌共飲來着。”
李陽的表情五顔六色,明顯想到别處去。謝汐樓懶得理他,剛剛笄冠的年輕人,沾上點青樓楚館風流韻事都能莫名激動半天。
“我記得揍他的時候,他的身邊還跟着個人,想必就是戴慶或者魏俊明了。去找他們問問情況,興許就能知曉昨夜孫老六去了什麼地方。”
“好嘞,那戴慶在下熟得很,這就帶二位大人去。”
發現屍體的渡口位于益州城中心,到城北裡坊戴慶住處步行隻需要一炷香的時間。
益州城北,河流與小巷子縱橫交錯。城北不少彎彎繞繞的小巷子,若無人帶領,極易迷路。這裡的房屋不知曆經了多少歲月,石頭地坑坑窪窪,院牆高低不平,有填補痕迹。
戴慶住在巷子深處,院門敞開着,一位白發老婦正在院中納鞋底,見到李陽很是高興:“阿陽來啦,是來找我家小慶嗎?”
李陽自然而然蹲到老婦身邊,幫她整理地上的繡品:“嬸嬸好啊,這幾位是我的朋友,我們想找戴慶問幾個問題。”
“那真是不巧了,小慶現在不在家。”
“他去哪了?”
戴母搖搖頭:“昨晚就沒回來,他這些日子常住在書院中,應該在那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