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汐樓撓撓頭:“……神探不敢當,在下破案隻是想賺錢。”
今日天色陰沉,剛剛隔得遠未曾看清,此時回過神來,步思文仔細打量謝汐樓的面色,直爽開口:“謝神探可是來拜藥王殿的?”
一旁的書生輕輕咳嗽幾聲,沒能打斷步思文的話。
步思文語速極快:“我觀謝神探面無血色,像是生了病,而且病得還不輕,定是來拜藥王殿求痊愈的。我雖然不是靈州人士,但已到靈州兩個多月,對城内大小寺廟多少有些了解。藥王殿還是城西臨安寺更為靈驗,謝神探要不去那裡試試?”
謝汐樓失笑,不自覺用手背蹭了蹭略微冰涼的臉頰:“我并非為此而來。我自幼生有痼疾,臉色雖然難看了些,好在性命無憂,不妨事。”
步思文松了口氣:“原來是這樣。”
一旁的書生合上手中書卷:“在下穆元。謝兄可是為失蹤的趙姑娘而來?”
謝汐樓并不隐瞞:“穆兄是如何猜到的?”
穆元眉面貌尋常,眉眼中的書生氣,讓人不自覺願意與其交談。他還未回答,一旁的步思文搶先開口:“我們二人在這住了一個月,來來往往遇到不少人,十有八九都是為這宗失蹤案而來。現如今有謝神探在,相信失蹤的姑娘很快便會尋到!”
謝汐樓順着打探:“聽說趙姑娘是在當晚失蹤,第二日才被發現?”
步思文晃了晃腦袋,擺弄着散落在石桌上的幾個機關,随口回答:“一個月前,我還未來白鹿寺,知道的不多。隻知曉那之後,白鹿寺愈發冷清,我這才能住進來。”話音剛落,他似乎想起了什麼,補了一句,“有個消息,不知道和尚們告沒告訴你,那個趙家娘子便是在這座院落中消失的。”
謝汐樓雙眸亮了起來:“二位可知是哪間屋子?”
步思文指了指謝汐樓所住廂房外檐廊的另一側:“就是那間。不過你來得不巧,幾日前剛好有幾人結伴而來,那間房連同着兩側的幾間房,正被那群人占着,不然你還能進去瞧一眼。”
那幾間房門窗緊閉,不像是有人在的模樣,謝汐樓隻看一眼就挪開目光:“無妨,晚些時候等他們回來,我借着看一眼便是。”
步思文搖頭:“那幾人古怪得很,平常見不到蹤影,也不曉得在做什麼。有一次黃昏時碰到他們從外面回來,我上前打招呼,那群人理都不理我……他們怕是不會讓你進房間。”
那就趁他們都不在時,悄悄進去看一眼便是。
謝汐樓心中這麼想,面上卻擺出一副遺憾的神情,繞過這個話題。
四月初天氣還有些寒涼,剛坐下時沒什麼感覺,時間久了,石凳的涼氣一絲一毫沁入身體,半邊身子都沒了知覺。謝汐樓起身告辭,步思文似還想多聊幾句,被一旁的穆元阻斷了未出口的話:“謝兄有要事在身,我們就不打擾了。待謝兄事情忙完,随時來愚兄房間臨碟。”
謝汐樓沒聽懂他的意思,重複着他的話:“臨碟?”
步思文搶着解釋:“穆兄是青城人,他們那裡‘臨碟’就是‘喝茶’。”
謝汐樓恍然大悟,笑着應允:“倒時候穆兄步兄不要嫌我煩才是。”
幾人寒暄幾句,謝汐樓離開廂房院落去往後院尋趙寶月的婢女碧桃。
白鹿寺建在半山腰上,前後五進院落,地勢一進比一進高。謝汐樓拾階而上,踏過曆經歲月洗禮坑坑窪窪的青石闆,鼻端萦繞百年佛香,耳邊飄入僧人們誦讀的佛經,心情莫名平和。
後院正殿是存放經書的地方,左右偏殿供奉着佛像,供香客誦經念佛,趙寶月的婢女碧桃目前正被關押在這裡。
說是關押,白鹿寺并未限制她的活動。趙家将她留在寺中為趙寶月祈福,她便将自己囚禁在佛祖前的方寸天地間,等待自幼陪伴的小姐歸來。
院落雖則地勢最高,實則隐在前方高聳寶殿之後,極為靜谧,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謝汐樓跨過大門,見東側房門敞開着,門後桌幾旁跪坐着一素衣姑娘,十四五歲的年紀,正伏案謄抄經書。她靠近瞧了一眼,不少字有錯筆,橫豎撇捺不成章法,但書寫工整,謄抄之人的用心可見一斑。
碧桃早已察覺她的靠近,将最後一字收尾擱筆後,擡起頭盯着謝汐樓:“施主可是為我家小姐而來?”
謝汐樓從一旁拉來個蒲團,盤膝而坐,笑眯眯糾正:“是為了你家老爺的百兩黃金而來。”
如此直白的話讓碧桃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很快恢複正常:“是了,大多數人都是為錢而來,除了老爺,又有誰真的關心小姐的死活。”
若沒有利益趨勢,誰會千裡迢迢趕到靈州找一個非親非故的人?
佛前線香燃到盡頭,碧桃起身取了新的點燃,拜了三拜,口中念念有詞。
香煙袅袅升起,驚擾一室靜谧,謝汐樓沉默片刻開口詢問:“勞煩姑娘将趙姑娘失蹤前後的事,重新講給我聽。